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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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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道兩旁,紅褐色的砂礫地上,不時有刨出的或方或圓的坑,大概是當地人用以採集地層浸水的,但大多數坑並無積水,頂多局部沙土有浸潤的跡象,更多的是沙土上浮著白花花的堿。 一望無際的戈壁鹽鹼地上,稀疏地長著岌岌草。在這裡發現植物的驚喜,正如在巴北的草地上發現沙灘一樣的振奮。 在戈壁灘上遊蕩,我漸漸被蒸發到空中,慢慢升起來,升起來。 俯視大漠,看見無數的軌跡,看見軌跡上異常清晰的拐點,看見這些軌跡分分合合,縱橫交織。 猛然覺得,我就是其中一條軌跡的主人,緊跟在我身後的那些女人們,也在各自的軌跡上滑行,每一棵駱駝刺,每一陣風都能讓我們改變航向。 我繼續上升,眼前的一切漸漸遠離。短暫的黑暗,短暫的模糊之後,眼前的大漠已成了蔚藍色的星球,那些軌跡卻依然那樣明顯地刻在眼前。但這些軌跡卻突然變得伸手可捉,像一根根彎彎曲曲的線。 我輕輕把那些軌跡抓在手上纏繞。 突然天地猛烈地震盪,我一下從浩渺的宇宙掉了下來。 眼前依舊是不長草的沙石地。 田怡苗拼命搖著我的大腿,討獎品。他求得了50個人的答案,28個人說先有雞,22個人說先有蛋。 我立即從包裡摸出一袋餅乾來。 田怡苗說剛才那道題太難了,好多人都不回答,讓我出道簡單的,他想得到複讀機。 我說,一列火車早上從成都出發開往烏魯木齊,另一列相同速度的火車同時從烏魯木齊出發開往成都,請問兩列火車途中相遇時,哪一列火車離成都遠? 田怡苗立即就要去找車廂裡的大人們請教,我一把拉住了他。因為,火車正停在一個叫鄯善的車站上下客,我怕他一不小心跟著別人下了車。 田怡苗吃第八塊餅乾的時候,火車開動了,在軌道上慢慢滑行。我又開始琢磨起軌跡這個課題來。在平面上運行的物體,任何物體一次輕微的碰撞,都會改變它的軌跡。 假若沙海貝不遇見花心老蘿蔔,假若齊齊歡姐妹不遇見騙子,假若我不遇見教授,假若教授兩口子的床上戲沒有被竊,我和跟著我的這些女人們又該運行到哪裡了呢?我會第二次到天山嗎? 女人們在成都上火車時,都很興奮,一天沒睡覺。可是,眼下都累得躺下了。火車到了吐魯番,就快到烏魯木齊了,可是沒有一個人醒。 但是,我不能讓她們再睡了,我將她們一一叫起來化妝,要讓她們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現在教授面前。我不能想像,教授看見一群失魂落魄的如喪家之犬的女人的情形。 待女人們整裝完畢,我把她們一一集合在面前,策劃了一個儀式,歡迎教授的儀式。我深知在教授面前反客為主的重要性。 下車後,在月臺上,女人們在我面前列成方隊,在我的指揮下唱起來,全體穿著在巴北開飯莊時的制服,像一支軍樂隊那麼有氣質。 當然,你不能忽略女人們害羞的本能,可是跟我相比,她們有什麼理由害羞呢? 我14歲時,父親為了鍛煉我,特地在跳蚤市場上批發回1000個氣球,然後每天讓我站在鑽探公司的俱樂部大門前叫賣。這些,她們是看到過的,黃漠妤、唐絲路都買過我的氣球。我20歲時讀大學二年級,教新聞採訪課的美女老師郎英,給我們每人發了一筐從百貨大樓次品倉庫淘來的白膠底布鞋,讓我們在華都大道上擺地攤。我除了賺回一筐白眼和一個沙喉嚨外,還換得人民幣98元7角5分。這場景,女人們雖沒親眼看到,但在過去,我逼她們出去找工作,逼她們在飯莊裡死皮賴臉地向客人們推銷酒水時,無數次講述過。所以,眼下,我任何讓她們的臉皮變厚的舉措,她們都是興高采烈的,都覺得是天經地義的。 不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我們的女子合唱隊雖然引來了員警,但很快就引來了媒體。 記者來得這樣快,我是沒有想到的。但是,我就是一個具有職業思維的記者,焉能放棄這一自吹自擂的機會?除非我瘋了。 於是,我馬上就介紹這是一支開赴天山某療養院的打工娘子軍,她們具有良好的藝術素養,良好的服務品質,是療養院不遠萬里重金聘來的。 "你小子真不簡單,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下車就有這麼多記者買你的賬,幫我做了這麼個漂亮的活廣告!"我正在神吹時,教授趕攏了,他對我和我的女人們相當滿意。 "你也別回巴北了,就留在我這療養院當個副總管行銷吧!"教授妄圖將我長期滯留天山。 "你出什麼價?" "年薪不少於5萬。" 我沒作任何表示,教授以為我對待遇嚴重不滿意,又開出了根據效益還可以提成的條件。他哪裡知道,我心裡正在策劃如何擺脫這支隊伍去見關山玉。畢竟,明目張膽地丟下一群女人去見一個女人,立即就會被教授的一張大嘴和那若干櫻桃小嘴上綱上線地批判為重色輕友。我哪裡還敢旗幟鮮明地提出來呢? 但我在萬般無奈之下,還是硬著頭皮跟著女人們上了教授的中巴,暫時放棄了自由。不過,我是萬分自信的,因為,我已經想好了逃逸方案。 我們來拉歌吧。一上車,我的提議就得到了熱烈回應。只是這回女人們卻改變了一貫的遊戲規則,讓我和教授比拼,她們集體當裁判。不過,條件還是比較寬鬆的,可以自選處罰辦法供婦委會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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