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守則(120)_勾影

一二〇

　　「昨晚想了一晚上，走，還是不走，可還是歸於理智。有時候想，我幹嗎要理智，我就不能任性地隨自己一回嗎？」

　　她又歎了口氣，「我就知道，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世上的事哪有這麼容易。不過也好，事情到這一地步也沒有什麼看不開的，我該慶倖，現在好像無毒一身輕，真正是自己在走了，想想也挺不錯的。」

　　她想起李太太，又道：「你也真是，心怎麼可以這麼狠，又這麼自以為是，以為給了她名分，給了我感情就是公平，你都死了，怪你也沒有用，你太太說我幸運。」她低頭自嘲地笑，「可是李煜，要再碰到一個你，還是一個可以託付終生的你，談何容易，我真幸運麼？我總是怪你不肯放過我，不過是自欺欺人，不想承認其實是自己不想放過自己。」

　　她都明白，何嘗不明白，心是自己的，腳是自己的，要走要留，都是自己的事，怪罪別人，不過是讓自己好受一點兒，人總是需要一個理由才能繼續走下去。

　　天空響起了幾聲悶雷，好像要下大雨似的，她也準備告辭，「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我會走好以後的路，清清醒醒地走，別再擔心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看，李煜，我要告訴你，你是個好老師、好朋友，唯獨我不承認的，就是你不是一個好情人。」

　　她又慎重道：「我還想告訴你，你在我的人生裡，不是擺設，遠遠不是。不管是有用的，沒用的，我都接收了，也許，到我老了懂了的那天，我會客觀地給你一個評價，一個交代，現在，我只能說，我從來不後悔遇上你。」

　　她從兜裡掏出一個藥盒，倒出最後剩的酒，對李煜說：「最後一杯酒，我們幹了。暫時道別吧，入學那天我就不來了，我想你比較喜歡看到我畢業再來。」

　　慕朝夕回北京了。就在柳冬晴回樂高的那天，他將自己關在房間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就是在喝悶酒。柳冬晴對他們這份曖昧一直引以為傲的地方就是她可以向任何人說，慕朝夕是懂她的，他們之間有份心有靈犀，會互相理解，互相關心，似友非友。

　　但他卻打破了這個平衡，他問自己，明知道柳冬晴不會跟他賭這一場，為何執意要去做？他不懂，但又有些懂。也許在他潛意識裡，希望柳冬晴任性地跟他賭一回，他可以肯定，如果真有了孩子，他肯定會去做，付出一切。

　　但他更肯定地是柳冬晴不會。他抹了一把臉，又點起一支煙，柳冬晴說得沒有錯，從來都是他太自私，最終還是太為自己著想。他不得不承認，他也厭煩了這種拉鋸與徘徊，他討厭自己在事業上心不在焉，不能全力以赴。他有著商人殘酷的本質，得失算得太精，他沒有信心等下去，未來沒有把握，現在就不用太費神。現在，如他所願，他們之間那點要明不明的火焰，終於滅了，給了他與她一個交代，也許，他還可以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他沒有錯，女人的青春有限，他不想耽誤她。

　　他呆呆地看著窗外的天色，喃喃道：「冬晴，其實我是真的想和你賭一場的。」這樣說，恐怕最終還是不想承認自己的絕情吧。

　　不想承認到這一步是他的責任，是你柳冬晴自己不願意和我賭的。

　　柳冬晴回樂高後，便淡定許多，冷靜下來想，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沒有在意料之外。她太瞭解慕朝夕，不，應該說，她太瞭解這類男人，她在很多時候將人性看得很透徹。

　　不管如何想，昨日已去，這是他們都不約而同認定的事實，二人間再無瓜葛，灑脫上路。一個月過去，柳冬晴甚至想，朝夕，到底是你有先見之明，那一場雖然痛，但卻是快刀斬亂麻。

　　如果說她真的一點點也沒有猶豫是不可能的，也許潛意識裡會有那麼百分之零點一的時候想賭，但最終，她逃不過慕朝夕其實並不是十分愛她的這個定論，便一絲也不後悔。

　　一個月後，她已經入學了，再一個月後，她如李煜所料，與班上一干資源十分豐富的「同學」打得火熱。她有了自己的朋友圈，于她有益的朋友圈，這條事業的道路，她看來是逃不過，一定會更長更遠地走下去。

　　得益于樂高和慕朝陽對她的重視，這些也是她的資源，這便是社會，這便是現實，所以，她不能離開樂高，人總是在妥協之中成長的。

　　人際關係網雖然龐大，但是一網連著一網，總有碰頭的機會，要與樂高做生意的人，比比皆是，她也樂得做個牽線人，何樂而不為？

　　應酬自然更多，慕朝陽有事沒事也愛叫上柳冬晴。如今兩人更是惺惺相惜，互相需要，拋了情，心中只有工作，哪裡會有隔閡。

　　慕懷冬仍然是慕朝陽的貼身保鏢，馬新梅與她又親密起來。柳冬晴哭笑不得，這樣無非是想以後方便追蹤慕懷冬的行蹤而已。

　　她現在反而更看重龔嬌。勢利現實的女孩子有何不好，重要的是龔嬌真正能幫她的手。龔嬌一畢業便跟著柳冬晴，也算是她一手帶出來的，成就感她自然也是有的。她與龔嬌合作默契，柳冬晴學業之余，雜事龔嬌能做的都主動幫手，而大會小會，公私層面，柳冬晴也不忘說她好話，在慕朝陽面前對她諸多褒獎。

　　反觀她一向以姐妹情分看待的馬新梅，卻仍然混在原地不動，眼界死死地圈制在總經理辦公室與慕懷冬範圍，柳冬晴對她真有一番恨鐵不成鋼的心態。

　　傳真機的業務總算是最終洽談好，龔嬌的柯威訂單也跟得順風順水。維揚雖然沒有一個好的總經理，但也算是揚眉吐氣，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意味。

　　「部長！今天下班出去玩去，我請客！」四點多鐘，龔嬌揉揉發酸的肩膀，起身大聲道。

　　「好啊，去哪裡！」馬新梅連忙附和。

　　柳冬晴笑道：「貨發了沒有？」

　　「部長，我做事你放心吧，何況這貨也不是頭一回發了，錯不了。」

　　於是她也不多過問，朝馬新梅道：「那地方你定吧，自己人玩，規格別訂太高。」

　　馬新梅現在對這種事已經是手到擒來，早已經拿起電話熟練地詢問了，「這事兒我拿手。」

　　柳冬晴不由得笑，「行了，你們都不錯，我可是省心了。」

　　龔嬌拍掌樂得不可抑止，意氣風發，「現在誰不知道維揚的總經理辦公室是臥虎藏龍，清一色娘子軍，誰敢小看啊！以前這兒人人避之不及，現在不知道多少人擠破頭想進來呢。」

　　唐佳敏卻是黑著臉進來，打破了一室的歡笑，頭也未偏，冷冷道：「冬晴，進來一下。」

　　「行了，別鬧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對了，新梅，給元冬打電話，看她去不去。」喬元冬現在已經基本不工作，倒是有一番小老闆娘的派頭，在樂高這裡轉轉那裡轉轉，閑得發慌。只要柳冬晴這裡有什麼活動，她肯定是要來的，她是耐不了寂寞的人。

　　「哪能少得了她啊。」

　　柳冬晴笑笑，推門進去，「唐總，有事？」

　　唐佳敏灌了一大杯水，指指椅子，「坐吧。」

　　柳冬晴給她遞紙巾，問道：「怎麼了，老爺子又說你了？」

　　「還不都那樣，每次都說一樣的話！電話機市場不景氣，我有什麼辦法！今年的省級經理大會我看他是一點兒也提不起興趣，真是勢利啊！想想去年搞那麼大的陣勢，今年連雷聲也沒有！」

　　柳冬晴卻是一怔，「這麼快就要開省級經理會議了？」

　　唐佳敏無奈地看著她，「你這時間是怎麼過的哦！」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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