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守則(63)_勾影

六三

　　曹安煩躁道：「落眉代我去，流水線上今天死了兩個人，我要去處理，想想都頭大啊。」

　　她心裡咯噔兩下，面無人色，肚子一陣發酸發脹，直覺捂住嘴，魏落眉趕緊給她遞垃圾筒，「也不用嚇成這樣，早上沒來上班，去查房才知道已經死了，流水線做工很辛苦，工人向來都睡得比較熟，床簾一拉，誰也不曉得。」

　　電話一響，曹安接了便出了辦公室，「你們商量吧。」

　　「落眉，原來死亡離我們這麼近。」她仍然心有餘悸。

　　魏落眉不忍看她這副神色，便取笑道：「幹什麼呢，這一吐，不曉得的，還以為你懷孕了。」

　　柳冬晴一愣，臉色更加慘白，找了個藉口匆匆離開，小跑到洗手間，用冷水拍拍自己的臉，清醒一點，她對自己說，例假延遲了半個月，她一直以為是忙會議，累極才不正常的，無力的靠在牆面，她絕望的想起，8月14日晚上和李煜在一起後，接二連三的晚會和準備大會，等她想起要吃緊急避孕藥，已經過了三天了，她當時還僥倖的想，應該不會有事，是魏落眉的話提醒了她。

　　「不會的，不會的。」她抹去臉上的水漬，對著鏡中的自己，喃喃自語。

　　一時之間，所有事情都集中在一起，才不過幾天，竟然就能明顯看出來消瘦下去，下午的會議，也難以集中精神，企業形象設計，事關展陽，慕朝夕帶李映珍也參加了，正坐在她對面，只見她不時低頭看表，眼神聚不了焦，坐立難安的樣子，便不由得皺眉，剛剛升了職，怎麼不懂好好表現。

　　他代表集團，還特意問了柳冬晴幾個問題，都是由魏落眉代為回答，她點頭確認，雖然極力掩飾心不在焉，明眼人仔細一看，也能瞧出端倪。

　　這場會議，斷斷續續，一直開到下班時分，中場休息，柳冬晴忍不住走到正在窗邊看風景的慕朝夕低聲問情況：「大概何時結束？」

　　「你有事？」

　　「是的。」她不願意多說。

　　「是急事嗎？」

　　「嗯。」

　　「你的工作態度讓我質疑。」慕朝夕有些忍無可忍。

　　「對不起。」她低聲說。

　　「幹什麼？」他還是妥協。

　　她想了想才答：「要去趟深城。」

　　他沒響，不過最後還是在六點結束會議，一散會，東西由魏落眉帶回辦公室，直接開車離開。

　　慕朝夕從窗口望去，柳冬晴的車子如入無人之境，掀起一路的黃土，轉眼便不見了，便不由得小罵了一聲「沒有駕照也敢這樣開。」

　　李煜住在深城市最好的新華醫院，住院樓仍然燈火通明，她驅車到達時，近八點，已是最快的速度，到底還是保持著一絲理智，先到門診掛了婦產科的號，晚上應診的人並不太多，馬上便輪到她。

　　「恭喜你，柳小姐，孩子已經七周了。」

　　她搖搖欲墜，醫生忙扶住她，她勉強笑道：「沒事，急著來確定，忘吃晚飯。」

　　醫生便勸道：「現在不是一個人的身子了，為了孩子，什麼都得放一放，快去吃飯吧。」

　　她仍然鎮定的出了門診樓，回到車上，卻幾乎攤軟，怎麼辦，這一路她都在問自己。

　　電話響起，一看，卻是久未出現的李煜，她死死的盯著那不斷跳躍的名字，顫抖著按了接聽鍵，「是我。」聲音也跟著發抖。

　　「我看到車了，你就在下面，是不是？」

　　「是。」她這時其實最想的是好好罵他一頓，可是彷徨失措下，反倒靜靜的哭了。

　　「她不在，你上來吧。」李煜的聲音雖然淡，但沒有病危的感覺。

　　兩人再見面，已是這種局面，李煜瘦了，她也瘦了，一進門，她便一直盯著他，眼裡有太多太多的內容，氣惱，責怪，傷心，倔強，連同腳步，也似生了根一樣，動也動不了。

　　李煜走過去，輕輕摟住她，籲了口氣，「葉挺都和你說了。」

　　「為什麼要去找我，我們已經分手了，誰也不欠誰，我們不需要再見！」

　　「對不起，我後悔了。」

　　她嘲諷的笑了一聲，「李煜也會後悔？我沒有聽錯？」

　　「別吵了，別吵了，難得見面，好好說會話。」

　　她拼命掙脫他的懷抱，她不願意和李煜這樣，她不適應，她不要受這種詭異的氣氛影響，她不要。

　　已經退至門邊，她仍然不服輸的瞪著他，好像眼睛崩得越緊，瞪得越大，心裡的情緒和淚水，便不會流露出來。

　　「過來，冬晴，都不耍性子了。」他知道她不想認命，不願意承認他的病，可他真的沒力氣。

　　她終於軟下身來，淚水流了一臉，泣不成聲，臉埋在手掌裡，雙肩不停的顫抖，壓抑的嗚咽聲，比起號啕大哭更讓人心碎。

　　「你怎麼還這麼壞，為什麼要來找我，為什麼？」

　　李煜別過頭，眼神望出窗外，任她哭訴。

　　「我過得好好，一切重頭開始，多麼不容易。」

　　「你為什麼不好好過，你的野心呢，你的目標呢，你的不可一世呢，你的不屑呢，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李煜點了只煙，只抽了不到一口，便突然由她奪過，狠狠的踩碎，「你就是這樣，作賤自己！不愛惜自己！工作是你的命嗎！現在好了，什麼都沒有了！」

　　他狠狠將她摟住，他知道她心疼，她不甘，知道她有一顆至誠至真的心，他是真的後悔，不該去找她。

　　二個人至此，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她溫馴的靠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心跳，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最好就這樣，不要變，什麼也不要發生，只要他的心，一直在她耳邊跳。

　　「你不該來找我。」

　　「你先不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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