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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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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柯眼神灼灼地望著她,意有所指地開口:「菩薩太大,我們這尊小廟請不起。」 明媚一下子便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父親所犯的事與牽扯到的面,確實夠寬廣也夠複雜的。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些天下來,你們查到了些什麼?」明媚輕輕說。 「抱歉,明小姐,請別為難我。」大柯欠了欠身,站起來欲離開。 「等一下!」明媚心思一轉,急忙叫住他,「我想拜託你另外一件事。」 「是什麼?」大柯重新坐下來。 「依舊是查一個人。」明媚咬了咬牙,靜靜開口:「洛河,島大法律系大四,我想知道他十六歲之後的生活。有沒有問題?」 大柯點了點頭,「有消息再聯繫你。」他起身,離開了。 明媚伏在桌子上,將頭埋進手臂裡,胸口微微起伏,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可她拿他實在沒有辦法。她在他製造的霧靄叢叢中,愈走愈慌亂,她找不到一絲出路,也沒有退路。她如困獸,再兇猛的動物,戰鬥得太久,也終究會疲憊致死。 這一次,明媚等了許久,大柯一直都沒有聯繫她。 日子照舊平平淡淡地過,教室、食堂、宿舍、圖書館四點一線,隨著天氣轉暖,潛水組的活動漸多,她與傅子宸的關係,沒有更進一步,也沒有更壞。傅子宸賣力地追,她竭力地躲。看得程家陽直樂呵,指著傅子宸特不厚道地落井下石,「傅三,哥們早就提醒過你了吧,總有一天,你丫要遭報應的哈哈哈!」 其實他的感情也頻頻鬧心,只是傷心難過的是艾米莉而已,她的問題永恆只有一個,那就是,程家陽不在乎她。 大二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艾米莉她們系出了一件頗大的事兒,鬧得整個學校人盡皆知的。因為事情發生後,有人在學校的BBS上開了一個專帖討論:大學女生懷孕是否應該被開除。跟帖者層出不窮,贊成與反對的聲音都有,甚至還有很多事不關己的無聊人士在後面插科打諢幸災樂禍。 「我靠,這些人真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那個師姐被開除的時候眼睛都要哭瞎了,她爸爸當著系主任的面劈頭蓋臉就給了她兩巴掌,她成績也不差,據說打算升研的,可惜了。」艾米莉刷著那個帖子,十分憤怒。 夏春秋蹙眉,「其實大學女生懷孕這種事,也並不十分新鮮吧,就算老師知道了,也不至於這麼鐵面無私呀,難道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艾米莉更氣憤了,「別提了,我們那個系主任,整個一老古董,不知道從哪朝哪代穿越來的,簡直就沒點人情味可言,原則性超級強。誰遇他誰死。」 「也太恐怖了吧。」明媚說。 這時林妙幽幽地來了一句:「有些原則是不能廢的。」 惹得艾米莉狠狠瞪了她一眼,就連夏春秋跟明媚,也覺得她這話說得真是有點欠揍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期末考前夕,在明媚快要忘記那件事情的時候,大柯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他開口便說,「老地方見吧。」 那家KFC都快成了他們的據點了。 夏天的島城氣溫雖然不高,但KFC裡冷氣依舊很足,坐得久一點便會覺得冷,明媚要了一杯熱咖啡,邊喝邊等大柯,他已經遲到了五分鐘。幾分鐘後,他終於到了,他歉意地說:「抱歉,有點塞車。」 「沒關係,你想喝點什麼或者吃點什麼,我請客。」明媚笑笑。 大柯也沒跟她客氣,「一杯咖啡。」 明媚過去排隊點了咖啡過來時,見大柯正從包裡掏出一個大牛皮紙袋,他將那個紙袋推到她面前,「盡我們之能,查到的所有,都在這裡了。你先看看吧。」他這麼說的時候,濃眉微微蹙了蹙,似是有什麼話想說,終究打住,低頭喝了口咖啡。 明媚手指放在牛皮袋封口處的那條細繩上,忽然就有些微輕顫。這裡面,或許有她一直尋找的謎底,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她的心跳得極快,仿佛要蹦出胸腔一樣,強烈的忐忑與不安同時朝她襲擊過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但同時,那紙袋裡的秘密像是一口深幽的井,帶著致命誘惑,令她不自覺地打開了它。 薄薄幾張A4打印紙上,井井有條地記錄著洛河離開她之後這幾年的大致生活。十六歲那年,他從寄住的舅舅家偷了一千塊錢離開,去G城找跟隨建築隊在那裡打工的父親,並在G城安頓下來,九月份的時候,插班到了本地一所高中念高一。 一年之後,因父親工作原因,再次回到島城,可回來不到一個月,他的父親便在一次事故中喪生。旁邊括弧中注明了事故原因、時間及相關簡單資料。 明媚在看到括弧中的內容時,腦袋「嗡」一聲巨響,一瞬間只覺天旋地轉,KFC裡的陣陣嘈雜喧鬧聲統統遁去,她耳盲眼盲所有的器官仿佛都在刹那間盲了。 她感覺自己拿著資料的手指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過了許久許久,她才有力氣繼續往下看。 她終於看到了關於許或的部分。 洛河的生活圈子很簡單,沒有什麼朋友,唯一相伴的是一個叫做許或的女生。自從他父親去世後,他跟許或便居住在同一屋簷下,一起生活的還有許或的父親。她的父親與洛河的父親是同一個建築隊的同事,也是多年的至交,可謂是生死之交。那場事故中,洛河的父親失去了生命,許或的父親失去了雙腿,終年只能依靠輪椅行走。 明媚顫抖著放下那份資料,微微抬頭試圖望向對面的大柯,她的眼睛卻久久不能聚焦,在巨大的恍惚中,她仿佛再次聽到了南歌曾說過的話:「三年前那些死者的家屬一直在不間斷地上訪……死傷慘重……你爸爸干係重大……」 她耳畔又想起洛河冰冷無情的話,「……別問我原因,我不會告訴你,你也不會想知道的……」 「……我們沒有可能在一起,永遠都沒有可能……」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明媚輕輕闔了闔眼。 「明小姐?明小姐?你沒事吧?」大柯在她眼前揮揮手,擔憂地開口喊她。 明媚擺擺手,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吃力地開口:「柯先生,你把你的銀行帳號留給我,我回頭給你轉費用,行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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