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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我一轉身把趙德民狠狠的推了一下:「趙德民,你有一套。從今天開始,我不認識,你也不認識我。」

  趙德民被我推的一個趔趄,退後了幾步,還是想走過來。

  我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再過來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趙德民站在那裡,好像滿臉狐疑,我狠狠地瞪了他幾眼,轉身就要跑開。

  趙德民突然在後面喊道:「雅君,你誤會了,昨天晚上我和怡巧只是偶然碰到的!」

  我站住,轉過了,突然一股無名業火湧起,沖上去就給了趙德民重重的一拳,把他打的歪在一邊。

  趙德民也喊道:「趙雅君,你瘋了你,想打架是不是!」

  我吼道:「我是瘋了,怎麼著,來啊!來啊!」然後就又向趙德民沖了過去。

  趙德民抵擋了兩下,終於也還手了,兩個人就扭打在一起。

  旁邊人圍了過來,有人跑過來拉架,卻還有人叫嚷著:「打,打,使勁打!」

  我鼻子上掛著血還是被人拉開了,趙德民鼻子也流著血。

  我吼道:「放開我,讓我打死這個王八蛋。」

  趙德民也被人拉著,吼著:「來啊!有種你來啊!」

  正當我們兩個要被人拉開的時候,一個人沖了進來,是龐怡巧。

  我以為龐怡巧會跑向我,但是沒想到龐怡巧恨恨的看了我一眼,居然跑向了趙德民,很關切的問趙德民怎麼樣了,趙德民說:「沒事。」龐怡巧轉過頭來,看著我居然罵道:「趙雅君,你是個王八蛋!」這聲罵讓我徹底的清醒了,我已經失去了龐怡巧的愛。

  我沉默了一下,身上勁一軟,我什麼都不想說,但是聽到龐怡巧又在問趙德民怎麼樣了,我心中一股怒火又騰的升了起來,嗷的一聲怪叫,又向趙德民沖了過去。

  一片混亂,我被一大群人拉著,擋著,我則眼睛瞪得血紅,什麼髒話都罵出來了,像個瘋子一樣蹦著,跳著,要去打趙德民。龐怡巧尖銳的哭啼聲和責駡聲也不時地傳來,但是她說的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清楚。

  終於,我被大隊關到了一個房間裡,很多人都知道我是為了女人打架,因為大隊裡一直都知道我和龐怡巧是一對。我在地上一坐,哭出聲來。完了,我什麼都完了……我腦子裡就一個念頭,我要死,我不想活了。

  隊長來找過我談心,我無精打采的應付著,我也說了我就是為了龐怡巧才和趙德民打架。在這個年代裡,愛情是不能被提到很高的位置上的,結婚都是因為革命才結合。這樣光天化日下滿口髒話,毆打革命同志算是很嚴重的錯誤了。反正我想死,我也無所顧忌了。

  不過我死不了,我被關了起來,一切能夠自殺的工具都撤走了,連床都沒有,只有地上的一個爛棉絮鋪在地上。而且,不給我吃飯,讓後餓了兩天,全身一點勁都沒有了,才把我放出來。

  幾個指導員輪流給我上革命教育課,什麼革命友情,團結同志,不要為了情情愛愛的把自己的前途毀了等等等等。

  我清楚地聽到一個指導員走的時候和另一個人念叨了一句:「他爸爸是趙清途,地主的兒子,鬧些花花草草的事情也難怪。」我聽到了也沒有什麼反應,是的,我就是趙清途的兒子,是地主的孩子,我是又怎麼了?難道地主的兒子就不是人?

  我打架的惡果還在延續著,我在隊裡做了深刻檢查,接受了全大隊的批評。而且要深刻反省一個月,這一個月不能參加大隊的任何活動,也不能工作。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飯,必須等大家吃完了才能吃。而大家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怪。

  曾經遠遠的看到怡巧,怡巧一看到我就跑開了。也看到過趙德民,他也沒有過來,我也不想過去。我被孤立了……開始有人竊竊私語,議論我的身分,投過來的眼神也都是不懷好意的眼神。

  而我母親,居然在這個時候也去世了,她死在工地上,因為母親也是黑五類,必須要參加繁重的體力勞動才能有飯吃,據說是摔了一跤之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

  我眼淚也沒有了,呆呆的捧著母親的骨灰,按母親的遺囑,一個人將她葬到了我父親的墳地旁邊。那還是我第一次到我父親的墳地上,如果不是父親的墳地旁邊有一顆巨大的銀杏樹,父親的墳地渺小的根本不能讓人發現,只有一個小小的墳包,有一塊石頭橫在墳前,上面用炭灰寫著趙清途三個字,而且也模糊了。

  我把母親埋葬完,天就下起暴雨來。昏天黑地,樹葉沙沙作響,密集的雨點就將孤單單的我淹沒了。

  我不知道怎麼回去的,一回去就幾乎昏倒在家裡。半天才爬起來。隨後是一場大病,發高燒,渾身滾燙,隊裡的同志有的同情我,給我送了些吃的來,隊長也來看過一次,給我帶了一些藥。但是,這場病足足有一個星期的時間,然後卻突然的好了。

  從此以後,我16歲之前被人監視的感覺又回來了。無論我在哪裡,我都覺得被人監視著,這種感覺很明顯,也很強烈,人越少的地方感覺越明顯。

  我覺得我可能是不是因為連續的打擊,讓自己精神不太正常了。

  而我的身體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第三部 格局 四、同類感應

  這場病來得突然,去的也很突然。幾乎是瞬間,身體裡一松,就覺得一下子好了。

  除了被人監視的感覺回來了以外,我的身體的確也在變化著。

  我在病好了一個星期以後,就總覺得身體裡有一些能量的躁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不過只要使勁幹活,這種躁熱就會退去。於是我只好每天一大早就起床跑步,因為不能自己跑的太遠,就圍著我住的地方一圈一圈的跑,跑步是最有效的全身運動,也能夠讓我把這種能量發散出來。跑了一個多星期,我必須要越跑越快才行,不然就覺得難受。最後跑的速度之快,我都覺得有些吃驚,我好象從來不認為我能夠跑這麼快,並且還不覺得累。

  其實我身體一直都很好,這場病以後我身體好象越發的好了,除了跑步以外,我還搶著幹最重的活。不過這到得到了隊長的表揚,說我克服了困難,值得表揚。

  不過我的心情還是非常的糟糕,我每天都會想到要自殺,不想活了。這讓隊長很提防,大隊裡面如果有人自殺,隊長的責任會非常的大。前段時間紅門大隊自殺了一個女戰士,紅門大隊的隊長都撤掉了。所以,我現在有人專門負責盯著我,還要給我做思想工作,這讓我更覺得難過,想死都這麼難,還要打報告批准才能自殺似的。

  除了體力在增長之外,我身體上原本留下的一些傷疤,也居然慢慢的在消失。我曾經幹活的時候被尖銳的玻璃劃傷過,傷口很深,但是只流了幾滴血以後馬上就止血了,第二天甚至只有一個小小的傷痕了,又過了兩天,連傷痕都沒有了。

  同時,我覺得我的身手也逐漸的敏捷起來,總有蹦上牆頭的衝動,最開始還不能一下子扒上兩三米高的圍牆,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我一跳,手攀上牆頭就能順著翻越過去。不止如此,我還能象猴子一樣從一棵樹蹦到另一棵樹,身上的勁都好象使不完一樣。

  病好了之後的一個多月,在隊長一再的叮囑下,我才終於重新歸隊。自然又見到了龐怡巧和趙德民他們,看到他們我稍微平靜了點,也沒有勇氣再去又吵有鬧的。只是不說話罷了。趙德民找我沒話找話,我也沒有搭理他,嘴裡只是哼哼了幾聲,也不管他。龐怡巧還是屬於見了我就儘量躲開,每次她躲開,我的心裡就一陣酸痛。不過也奈何不得。

  這樣過去了兩個月,龐怡巧才和我說了第一句話,她說:「趙雅君,隊長叫你過去一下。」

  我知道這是隊長故意的,儘管龐怡巧說的完全是一句廢話,但是還是讓我激動了一下,甚至有點想哭,滿肚子的話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從此以後,我和趙德民、龐怡巧的關係才算正常了一點。不過也開始經常遠遠的看到趙德民和龐怡巧有說有笑的走在一起,儘管難受,卻也無可奈何。只覺得活著真的沒有什麼意思。

  而這幾個月的時間,我除了身體越來越敏捷,力量越來越大以外,我經常還被不斷湧來的似曾相識的感覺包圍著。就是在我做一件事情的時候,總是感覺到我曾經經歷過,然後就停止在現在。這種感覺每天都有好幾次,最多的一天有十幾次,時間也是不等,有的時候覺得整整半天的事情我都經歷過,有的時候覺得剛才開門的那一刻經歷過。

  被人監視的感覺也從來沒有消失過,有的時候顯得特別的強烈,但是因為很小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所以我也不是特別的害怕,只是覺得自己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有時候一個人躺在床上,也總覺得窗戶外面有眼睛正看著我,不過我不管用多快的速度起身觀察,也始終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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