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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石蔭改變了主意,說我大老遠的從南市趕來,不就是想在家外家住上一夜嗎?人義說,可是這樣很危險,佟月很可能會來查崗。石蔭說,佟月舉行婚禮的那天晚上她讓我吃了閉門羹,今天我也要讓她吃一回閉門羹。你應該留下來好好陪我。你精心的打扮讓我碰上了,難道不是天意嗎?

  人義和石蔭儘快撤離家外家。

  落日的餘暉緩緩地從天那邊飄過來,照在人們臉上。人義的小車行駛在重新改造後的桂城城市河的堤岸,它像人義一個安全流動的家。人義想起了那次在南市金海安排他們到遠郊吃飯,所以人義也想如法炮製,帶石蔭到郊縣去吃土雞或者大水庫裡的魚。其實去郊縣不必要經過河堤,但是人義卻來到這裡,他的車開得很慢,他想讓石蔭看看這裡的風景,看看粼粼的河水和兩岸翠綠的風景樹。人們從風景走過會驅逐疲憊和煩躁。石蔭與佟月,人義更愛石蔭,石蔭帶給人義的是成熟和賢慧,而佟月只會帶給人義性的快樂。

  太陽完全落山,但天空還是那般明亮。長長的城市河堤上出現越來越多的散步的人。這些人都有最樸素的天倫之樂,除了上班的時候努力地工作,下班後他們什麼也不想,早早地吃了晚飯便走出家門。他們才是真正的市民,才是生活的代言人。人義成天忙忙碌碌,從不關心太陽的升落,春夏秋冬的交替,更忽略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人義他們這群城市的飄浮者,花著大把大把的鈔票,吃著最昂貴的飯菜,卻驅趕著人類最質樸的東西,比如健康和平民化的歡樂。

  城市河堤拐彎時,人義把車岔進了通往郊縣的公路。中途人義他們停靠在一家路邊店,桂城的小科長們和工廠的小車間主任們喜歡光顧這些地方,這裡的消費低,也有小姐陪。人義多次在不經意間聽人說起過路邊店和路邊「雞」,人義曾多次動過光顧路邊店的念頭,只是沒有最終成行。人義的車還沒停穩已有兩個妖冶的女孩湊上來拉客,她們看到漂亮的石蔭後熱情頓時減了一半,人義心想以前也幸好沒來。他們走進一家店鋪,一個服務小姐把他們安排到角落的一張小桌上笑容就全部消失了。

  這頓飯吃得有些尷尬。人義和石蔭的說話聲不斷被那些男男女女大大的打情罵俏聲淹沒,最後他倆乾脆不說話。沒有了別的心思,人義和石蔭吃飯的速度比平時快多了,前後只花掉半個小時他們便酒足飯飽。然後逃出這家路邊店。

  站在公路上四下眺望,人義只看到零星的燈火,這些不太明亮的燈火在黑暗中顯得孤獨無助,就像今晚他面對店裡那群腐敗的小官們。石蔭卻說,我喜歡野外,尤其喜歡野外的晚上。石蔭說著時勾住人義的臂膀。

  在石蔭的鼓動下,他們向著郊縣方向走去。遠離了路邊店裡的吵鬧,他們毫不費力就能聽到對方的耳語。走著走著,人義也走出了感覺,要不是碰上石蔭,人義也許很難來到郊縣的公路上,頭頂星星和月亮,忘記生意場上的傾軋。

  人義說如果在我們面前有一間屋子,裡面有一張床,今晚就不回去了。我要摟著你聆聽天籟的聲音,感受大地的呼吸。石蔭說,可惜沒有,在這裡誰也不會為我們準備一張床,今晚我們的床就是家外家裡的那張。說到床我才發現我走累了。

  人義和石蔭返回桂城,並回到家外家時,天還很早,人義建議他們去一個咖啡屋或看一場電影,但都被石蔭婉言拒絕。

  正如他們所料,十點鐘時人義的電話不斷響起,人義知道電話是佟月打來的,便不理會。石蔭粗略地算了算,佟月一共打進來十個電話。在電話第十次響起後,人義拿起了電話。人義告訴佟月,家裡來了客人,一個你見了會昏過去的客人。人義還告訴她,從此他不再想和她來往。

  人義和石蔭安心睡下去後,門就響了。佟月在門外說,開門,開門,人義你睡死了嗎?你不開門我就敲一個晚上,敲得你們膽戰心驚,敲得你們什麼也做不成。佟月的敲門聲沒有任何規律,如果有規律那就不叫噪音而是音樂了。人義的頭腦在佟月兇狠的敲門聲中一點點脹大,再聽下去腦袋只有爆炸了。人義走近大門,說,佟月你回去吧,這裡沒你什麼事,以後你的事全部由屋子裡面的女人承擔。佟月說,她是誰?她憑什麼代替我?我要當面和她論理。

  門外傳來佟月的痛哭。

  石蔭說,把門打開吧,她畢竟是我妹妹,我對她那天晚上的報復已經夠了。

  人義把門打開。佟月闖進來。佟月說,真沒想到是你,石蔭。石蔭說,你剛為人妻,絕不可以做出對不起男人的事。佟月說,這算什麼,新婚之夜我就躺在人義懷裡,表面上我是和鄭想結婚,而實際上我的男人是人義。石蔭說,你是個霸道的人,還和小時候一樣,你已經有老公了,而姐姐已經離婚。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寬容和謙讓?當然你是個聽話的妹妹,我相信你一定會作出讓姐姐滿意的選擇。

  暢通公司狀告遠達公司及鄭想盜竊一案最終不了了之。桂城各新聞媒體不好下法院都下不了的結論,而關注此事件的市民們則沒有任何的顧慮,他們大多數人都認為,暢通是受害者,遠達是踩著暢通的樓梯爬上去的。但是不管是怎麼樣的一種結果都使兩家公司從最初的相互忽略到敵對狀態。把遠達踩在腳下,成為暢通全體職工的一句口號和動力。暢通有能力有信心,尤其是在已經知己知彼的情況下。

  暢通的重創因人義而起,人義更有責任加倍努力工作。他的對手鄭想也明白這點,鄭想像一葉行駛在波峰浪尖的小舟,必須不急不躁,全力把好舵。就技術能力、內部管理來說,遠達不如暢通,鄭想的擔子相當重。

  婚後的佟月辭去了工作,後來她發現鄭想並不需要她伺候,鄭想每天都很晚才回家,早上早早就出發了。有一段時間佟月竟沒見過他一面。

  佟月每天早上九點起床,她常常站在陽臺上向西北方向眺望,西北方向有人義。有一天她站在陽臺上目光下垂時望見了人義。人義開著車從她家十來米的地方經過。她跑進大廳打人義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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