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新聞(15)_野狐

十五

　　第八章此一時彼一時

　　「此一時彼一時也！」李總歎口氣，說。

　　「什麼彼啊此的，難道早報想變成地攤報？」

　　李總不說話，喝茶。夏傑哪裡知道他的苦衷啊！最近高層會議一個接著一個，把他折騰得發暈，有時候剛做出個決定，馬上又開會重新研究，因為情況變化了：政策、環境、時機或人事等等。但變化最快的是老闆的思維，就像一匹無韁的野馬在肆意奔騰，誰也無法跟上他的腳步。

　　早報老闆歷來怪招層出不窮，點子多得如電花火石，是有名的怪才奇才。比如針對廣告客戶最關心的發行量的問題，負責廣告和發行的張總怎麼解釋客戶都懷疑有水分，因為廣告商都被忽悠怕了：業內的潛規則是，發行量是報紙最大的商業機密，每期究竟印了多少只有幾個人知道，並且嚴格保密，不要說廣告商，就是報社的人也不摸底。一般有固定訂戶的還好說，有個基數；而靠報攤零售的伸縮性就很大，今天印了十萬，明天可能是五萬，隨時可以根據情況加減。至於對外宣稱的發行數，一般都被放大了幾倍乃至十幾倍。大家都知道的一個笑話是：今報的一個廣告業務員接觸到一個外地客戶，說今報發行十五萬，對方是個菜鳥，加上急於投放廣告促銷，居然不折不扣地按照業務員說的付了廣告款，結果第二天滿街找不到今報。客戶問怎麼回事，業務員說：今報是最暢銷的，一上報攤就被搶光了。客戶沒話說，可沒見顧客上門啊？業務員說：你的廣告創意不好，沒賣點，所以效果不好。最後客戶才明白過來，今報發行量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報攤根本就不願賣，一怒之下找今報打官司，最後不了了之。即便正規的大報，發行量也沒個實話，客戶一般只能憑估計和想像，或者打個對折。早報創刊不久，雖然勢頭不錯，客戶也多，但總是為發行量糾纏不休。張總雖然不厭其煩實話實說，但客戶乾脆連實話都不聽，弄得張總一籌莫展。

　　聽了張總的彙報，老闆說：這好辦。他想了個點子，要張總在報上登個公告：本報期發量已達二十萬份，即日起歡迎廣告客戶和代理商隨時到印刷廠監督本報印數。張總說：我們還差幾萬啊。老闆說：那就按二十萬印。張總說：那我們浪費不起的。老闆說：你也不動動腦子，我們晚上三點開印，有幾個人那麼勤快的？就是有真來監督的，堅持個三兩天就完了。再說，二十萬很快就會突破的。張總如法炮製，果然問題迎刃而解，再沒人懷疑早報發行量，而且廣告價格也上去了。

　　老闆就是老闆，高人一等。最近老闆更是點子頻多，原因是報社運轉到了一個關鍵點上：錢燒得差不多了。這個點要拐不過去，就前功盡棄。所謂急中生智，人一急就智多。因此最近高層都被他弄得團團轉。

　　而對李總最大的變化是，老闆決定由他主抓經營板塊的採編和經營。所謂經營板塊，就是B、C疊的各大週刊。A疊是報紙的立身之本，純新聞報導，也是李總和採編部門苦心經營的招牌菜；和A疊不同的是，B、C疊是行業週刊，涵蓋房產、汽車、醫療、建材、證券、飲食娛樂等等，反正什麼有錢就做什麼，內容龐雜，用李總的話說，基本上是一堆垃圾。開始李總還算認真，認為行業新聞做好了也一樣出彩，雖然週刊採編素質差，慢慢引導就會上路。但這些傢伙都有創收指標，撈錢第一，文章基本上都是軟文廣告和有償新聞。李總很惱火，但又無可奈何，因為他槍斃的稿子在楊總那兒照樣復活。楊總是管經營的，也就負責經營板塊的經營，那些部門主任找到他，說稿子關係到某個潛在的大客戶，不上不行，楊總一簽字，照上。這樣一來，李總乾脆就不問內容了。現在，老闆另調了個人負責A疊，要李總主抓BC疊。李總感覺自己被玩弄了：自己苦心經營這麼久，A疊基本上已經成型不用操心，如今讓別人撿現成的不說，還扔個爛攤子讓他收拾。這什麼事啊？！

　　「知道你不樂意，A疊你付出了那麼多心血，才有今天的早報。」老闆誠懇地說，「這充分證明了你的能力。我現在不操心A疊，隨便找個人都能管好。我最擔心那些週刊，你看都成什麼樣子了？沒個得力的人管起來不行！想來想去，也只有你才堪當重任。」

　　「我……」李總一肚子委屈被憋了回去。暗裡受屈，明裡卻是老闆在重用你呢！

　　「別說你不行哦，你可是上市媒體過來的，有經驗。把新聞做成新聞不算本事，把廣告做成新聞那可是大本事！我們現在既要創品牌，又要講效益，你就好好抓起來吧。」

　　現在，一杯茶喝幹，面對他一手挖來的夏傑，他不能不如實相告。

　　「那特別報導部還做不做？」夏傑說。

　　「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別報導部，是我根據你的特點設的。現在人家要撤，我不同意。老闆說，那就放在經營板塊了。」

　　「我只問你還做不做？」

　　「做啊，既然保留，當然要做。」

　　「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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