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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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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賣妻子的決心是很難下的。向別人述說自己老婆向上司行性賄賂,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難以啟齒的,何況是他這樣一個顯赫的家庭,是他這樣一個好面子的男人。他一路走一路做選擇題:說還是不說?說有說的痛苦,不說又怕錯失良機,老同學明天就要去另一個城市了…… 他供職的生殖醫學研究中心離湖濱大酒店不遠,他決心還沒下定,就不知不覺走到了酒店的大門口。一群年輕的男服務生站成一排,用俏皮的聲音齊聲說「歡迎光臨」,把他嚇了一跳,他才明白:到了,該到下決心的時候了。他捏一捏拳頭,咬一咬牙齒,自言自語地說:「豁出去了,豁出去了……」 一個領班似的服務生見他形容古怪,以為他是來鬧事的,連忙把手一伸,攔住他的去路說:「這兒是五星級酒店,請出示證件。」 這個酒店他來過多次,進酒店大門時從未被人查過證件,他知道今天失態了,二話不說就拿出證件。服務生見他是個博士,連忙把證件還給他,滿臉堆笑地請他進門。 鄔采甯站在大堂的酒吧區沖他微笑,他趕忙奔過去,兩個老同學熱烈地擁抱在一起,都感到特別地激動。畢竟,他們已經分別五年啦! 此刻,聽濤賓館,藍紅玉正在接待副省長姜生予。姜生予從政之前是江東大學的教授、博士生導師、著名社會學家。藍紅玉還只能算是他間接的學生,因為姜生予的學生是她在北大念本科時的老師,他可謂是她的祖師爺。儘管如此,她還是很喜歡這個間接的導師,不僅是因為他是自己的上級,掌管著自己頭上的烏紗帽,還因為他的哲學觀念大膽前衛,為人風姿瀟灑,很有女人緣。 薑生予的酒量很大,今晚的飯局除藍紅玉酒量小一些外,市委書記米剛和市長林光璧都是海量,用他們的話說,經受不住酒精的考驗,就難以成為和平時期共產黨的好幹部。他倆還常勸藍紅玉把酒量撐出來,成為酒桌上的交際花,因為市級幹部中只有她一個女同志。來陪酒的還有市政府辦公廳副主任黎佳和市計生委主任梅晨,大家私下稱她倆為官場尤物,因為她倆既漂亮又能喝,是官場上難得的女強人,一般男人都喝不過她們。 三男三女,這個飯局顯然是精心安排的。藍紅玉明白,自己若不是沾了市級幹部中唯一的女同志這個身份的光,陪副省長吃飯這樣的美差恐怕還輪不上她這個資歷最淺的副市長哩。 被三大美女輪番轟炸,薑生予喝得有點高了。他站起來,端著滿滿一大杯啤酒說:「藍紅玉,你不要跟著她們——鬼混,我要與你單挑,我是薑派哲學的祖師爺,你是我祖師爺的門徒,我們喝、喝一次交杯酒,我就把精髓都交給你。」 梅晨和黎佳大聲附和:「好,好,我們就是要精髓。」 也許薑生予說的精髓是指哲學思想,但是,經她倆這樣別有用心地一附和,意思就變得曖昧了,好像「精髓」指的是「精液」,由此讓人聯想到曖昧、性賄賂等見不得人的事。藍紅玉很忌諱這種玩笑,但在這麼多領導面前又不便發作,她直起身,強顏歡笑:「祖師爺敬酒,我當然要喝,只是學生與老師交杯,恐怕有違師道,還是讓黎美女與您交杯吧,我先幹為敬。」說完,她端起酒杯就要喝。 「哎,哎,」林光璧敲著桌子說,「姜省長與你交杯,你還敢不從,以後的工作還想不想要省長支持啊?!」 梅晨和黎佳再一次跟著起哄,局面顯得有些尷尬了。薑生予笑眯眯地看著她,眉飛色舞地說:「我們都是學哲學的人,哲學就是指引我們不斷開拓新的世界觀,我們何必拘泥什麼師道、長幼呢,來來來,這酒我還非要與藍市長交杯。」 藍紅玉感到刀架在脖子上了,縮頭伸頭都是死,那還不如死得壯懷激烈些。她端起酒杯,豪邁地說:「好,我就打破世界觀,與導師喝一次交杯酒。」她與薑生予的座席中間隔著市長林光璧,她離席邊走邊說,「古人喝酒講究酒、色、才、氣,姜省長可謂占全了。」 「慢,慢,慢,」姜生予連連擺手,「在酒桌上,酒、才、氣三字我敢佔有,這色字我可不敢,我只能叫色厲內荏,外表強硬而內心怯懦啊!」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起來:共產黨的幹部怕兩個字,「貪」和「色」,要是被人說成是「貪官」或「色官」,前途就不樂觀了。藍紅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接過話茬兒道:「那我們就為色厲內荏乾杯,望梅止渴也不失為一種胸襟嘛!」 望梅止渴在生活中常常被曲解成望「美」止渴,她說這話的本意是想亡羊補牢拍薑生予的馬屁,沒想到又拍到馬腿上了。同樣一句拍馬屁的話,會因接受物件的社會地位、文化修養不同而產生不同的聯想,初入官場的她哪諳此道。薑生予臉上明顯流露出不快的情緒,感歎道:「看來,想與藍市長喝一次交杯酒比我娶媳婦還難哪!」 局面一下子僵持起來,藍紅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市委書記米剛站起來打圓場:「我與姜省長一起望『美』止渴吧,我可謂是藍紅玉的伯樂,我們今天伯樂、導師和千里馬一起交杯,來一次徹底的思想解放,你們說好不好?」 大家連聲附和。米剛與薑生予的座位緊挨著,藍紅玉走到他倆中間,在一片做作的起哄聲中,三個人繞臂交杯,一飲而盡。但是,三人的酒都灑出了好多,因為他們仨的個頭相差實在太大,薑生予一米八六,米剛一米六二,藍紅玉一米七零,如此差異的三個人相互牽掣,怎麼好交杯呢?每個人胸前的衣襟都被灑出的酒水濡濕了一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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