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一捧玫瑰灰 | 上頁 下頁
四二


  原來這就是他所說的補償。

  「黃總真是抬舉我。我入行的日子太淺,新酒店百廢俱興,肯定是要找經驗豐富的同行,我怎麼有資格?」

  黃子明聽出了她的暗諷和推諉,倒也不生氣:「我知道上次那件事情,確實很抱歉。所以今天來,的的確確是想有所補償。」

  話既然說開了,麥嘉也不客氣:「這也叫補償嗎?不過是換個地方打工而已,黃總打算開什麼價?」

  「做生不如做熟,公關部仍然給你,而且你也可以參與酒店的管理,從定位、風格都可以參與討論,我知道你是一個人才,我不想看著你整天無所事事地待在家裡,這段時間悶壞了吧?」

  明明是自己著急,說出的話反而覺得是在處處為她著想,老狐狸連這點便宜也要占。

  「黃總,之前的事情我原本不想計較,心想著你畢竟帶我入行,于情於理我都沒有必要反咬你一口。可是,你這麼說,真的讓我挺失望的。你也知道,我要的無非就是一個說法。」

  「什麼說法?」黃子明一臉的茫然。

  麥嘉這才怒從膽邊生。原來這才叫真正的老江湖,卸磨殺驢,翻臉不認人,原來就是這樣。他既然不提,擺明瞭就是不認帳,平白給她抓住口舌。明明是想還債,可偏偏要做出一副施恩的嘴臉。麥嘉突然覺得一口氣騰騰地升起來,壓也壓不住,終於打算撕破臉。

  「黃總,我聽說名人酒店的財務經理好像還沒走,這一次你不打算請他過去幫你嗎?」

  黃子明陡然變色,她竟然威脅他。

  可薑還是老的辣,轉了幾個念頭,他已換了一副嘴臉,依舊笑臉盈盈。

  「麥嘉,我不說什麼補償。這是來之前我想的兩條路,一開始我看重你這個人才,而且你當初給我提過的建議也不是沒有實施的可能。我給你一個大展才華的機會和平臺。既然這樣的機會,你打算讓它溜走,那麼我也無話可說,只能說人才嘛,真是可遇不可求。只能在心裡歎一聲惋惜了。還有嘛,我是個商人,喜歡拿數字說話,這裡有張卡,你要覺得自己委屈了,就拿去,權當是我對你的一點心意。」

  麥嘉看也不看桌子上那張黃燦燦的卡,反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我聽說黃總把股份讓給了董事長,讓他沒有資金去拿原本想修建新酒店的地。想來黃總打算建酒店的地方也選好了吧?不知道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是多少呢?」

  黃子明終於明白,終究還是低估了她。他明白這個女人跟他再也沒有什麼交集了,不會再是朋友,連虛與委蛇的朋友都不是。她厭惡他,甚至鄙視他。看穿了他的底牌,所以才用這樣居高臨下的語氣跟他說話,而在見面之前,他以為自己是有把握哄回她的。

  「黃總不要多心,我只是有些好奇,這張卡裡的數字,跟你那套現後的股份相比,到底占了千分之幾?或者是萬分之幾呢?只是單純地想瞭解一下,自己這黑鍋到底價值幾何而已。」

  黃子明徹底黑了臉,尷尬地想開口,妄圖扳回一城,可對面的麥嘉已經起身了。

  「不好意思,黃總,我約了人,先走一步。」她優雅地起身,拿起包走的時候,把那張卡拿起來放在手裡把玩了幾下,「你說我把這張卡寄給你臺灣的老婆,告訴她,她老公在大陸包養了一個女人,你說她會怎麼辦?不知道這張卡對她打離婚官司,有沒有幫助?平白無故給一個女人一張卡,總是有些讓人想入非非的。你說呢?黃總。」

  說完,麥嘉就走了。

  黃子明氣得坐在那,半晌都沒有動靜。

  「是不是玩得有些過火?」謝道年剛才一直坐在不遠處,隔岸觀火。原本是打算隨時出手,總是有些擔心她。可一路聽來,發現曾經的麥嘉早已非吳下阿蒙。她有她的手段,笑起來的時候毫無防備,可誰要得罪了她,一不小心就被刺得渾身是傷。

  她長出一口氣,轉過頭看他:「是不是覺得我變了?」

  他不語。他終於肯承認,此時的她,是一株帶刺的玫瑰,哪裡還需要他的保護。進而一想,又覺得心懼,什麼時候她也會拿這樣尖銳的刺對準他?

  「沒有,只是覺得跟這樣的人無須客氣。」他終究沒有開口責備,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是嗎?你真是這樣想嗎?」她站在他面前,眼光射過來,竟覺得有些尖利。

  「嘉嘉……」

  麥嘉歎了一口氣,頓時卸頓下來:「不過只是過過嘴癮,又怎會真的要他怎樣?我原本就不想跟他計較。」

  他無端端松了一口氣。

  「嘉嘉,你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的,你最想做的職業是時尚買手,還記得嗎?」

  她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起若干年前的時候,想了想,點點頭:「那時候真天真,總覺得學校的工作枯燥乏味,喜歡買東西,瘋狂地購物,羡慕那些靠買東西為職業的人。」回憶終於讓她剛才緊繃的嘴角線條放柔。

  「其實,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轉頭看他:「什麼意思?」

  「你沒有打算換個職業嗎?」

  「來之前沒想過,不過剛才的確是打定主意不在這行混了。真累人。」

  「那就好好想想吧,雖然濱城不如上海這樣的城市,可是從事跟時尚有關的工作,也不是沒有可能,比如雜誌啊,週刊啊,跟你當初的職業理想很接近。」

  「我?做雜誌?可能嗎?」

  「只要你想,有什麼不可以?」他沖她鼓勵地笑一笑,眼神裡有充滿那種似曾相識的寵溺。

  麥嘉沒有做聲,兩個人往前走,身體挨得很近,分明沒有接觸,可影子卻重疊在一起,像極了頭枕著頭的一對親密戀人。

  假若,能相扶相持,結伴而行,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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