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一捧玫瑰灰 | 上頁 下頁
一六


  「大姐,你來了。」

  「你剛剛跟袁三兒怎麼了?吵架了?」

  「沒有。」

  「看他頹的很,還以為你們哥兒倆又吵架了。」

  「我哪有心情跟他吵架。」

  「那就好,手術前一定要讓自己心態平和,千萬別東想西想的。」

  「大姐,我說了,我不會同意做手術的。」

  「道年,你是不是不聽話?爸媽都同意了,你還彆扭啥?」

  「大姐,那是割腎啊!又不是小手術,我反正就這樣了,要是你有個萬一,我更對不起爸媽了。」

  「呸呸呸,瞎說什麼!醫生都說了手術成功率很高的。而且只有我的腎跟你是最匹配的,近親之間的換腎手術排異性是最小的,你在這瞎操什麼心?」

  「大姐,現在保守治療也可以,不一定要換腎啊。」

  「保守治療保守治療,你看之前那些醫生把你治成什麼樣了?明明只是股骨頭壞死,現在可好了,成天只知道化療控制病情,多的病又醫出來了,要不是那種療法,你會腎功能衰竭?你的病情會成現在這樣?」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同意的。」

  「莫非你以為你一走了之,跟上次一樣,自暴自棄我們就開心了?你看看爸爸為了你的病頭髮都白了。我知道你是心疼大姐,但大姐也心疼你啊!而且我只是割半個腎給你,對我自己沒什麼影響的。這次手術成功以後,你就跟正常人一樣了,我們為什麼不試一下呢?」

  謝道年頹然地閉上了眼睛,內心澎湃,卻找不到出口。他好想找一個無人的角落痛哭一場,也不願意在自己的親人面前掉下一滴懦弱的淚水。

  Chapter 6 愛情是座失樂園

  培根說過這樣一句話:「人的各種情欲之中,沒有一種可以看出是迷人或魔人的——除了戀愛與嫉妒。這兩者都有很強烈的願望,很容易造出意象與觀念。」

  第二十二章

  付文傑摔門出去後,在樓下的社區轉了好幾圈,才發現自己無路可去。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酒吧買醉?去朋友家?讓旁人看見自己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想不出來。此刻的他,坐在花園的長椅上,一抬頭就能看見二十三樓的燈光。他覺得自己的心重若千鈞,彷徨無依。你有沒有像他那樣,自己的愛人親口對他說出我們要結婚了,但我愛的人不是你?

  他深吸一口氣,想站起身來,才覺得自己虛弱無力。不,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對麥琪的坦白置若罔聞,他做不到對麥琪的心有旁騖熟視無睹,這些,他統統做不到。

  從本質而言,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一樣會有自私、妒忌和憤怒,他做不到大智若愚,他做不到對著明明心裡有洞的女人,還能一把擁過來,說出下半生我照顧你的承諾。他介意!該死的,他介意得想要發狂!

  那個叫謝道年的男人,何德何能?能讓麥琪執著了這麼多年,難道僅僅只是愛而求不得?他跟她之間,難道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難道真的只是一相情願,一往情深?

  付文傑的嘴角掠過一絲冷笑,似譏諷,似不忿。他陡然站起身,初冬的寒風冷冽刺骨,但全然不及他內心泛起的寒氣。

  第二天早晨,付文傑醒來的時候,麥琪正在餐廳吃早餐,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從衛生間裡出來,看見麥琪正在玄關處換鞋,他想開口,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啞然地看著她把腳伸進靴子裡,「哧」的一聲拉上拉鍊,接著穿另外一隻,他就那麼默默地看著她,看著她穿好鞋子,從玄關處拿上皮包、車鑰匙,開門的時候對著鏡子理了理自己的圍巾,他突然覺得這一連串動作都好陌生,連同著麥琪這個人,他有刹那的恍惚:他從來不曾認識過她。

  打開門的時候,麥琪轉過身對他說:「昨天晚上,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你後悔了,麻煩你告訴我。」

  「砰」一聲,她的高跟鞋踏在地磚上的聲音漸行漸遠,走到電梯處頓住了,一會兒,他聽見電梯開關門的聲音,等這一系列聲音都消失於門外後,世界寂靜一片。

  付文傑轉身進了書房。他知道,書桌下面右邊最後一個抽屜是麥琪的禁區。整間書房,只有那個抽屜才上了鎖,他堅信所有的秘密都在那個被鑰匙鎖住的抽屜裡,不過,昨天晚上,他已經拿到了通往這塊秘密花園的鑰匙。

  把鑰匙插進鑰匙孔的時候,付文傑的手有些發抖,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是害怕還是緊張,又或者帶點著不明所以的興奮。這樣的行為,在他以往的生命體驗裡,是極為不齒的,但現在,他被心魔所俘虜,他想要知道更多,雖然他明明知道真相可能更加殘酷,但他不管,即使灼傷全身,屍骨無存,他都不管。窺探的欲望淩駕于理智之上,他覺得一段被時光掩埋的秘密,要呼之欲出了。

  可惜,抽屜是空的。

  一個上了鎖的抽屜,一個房間裡唯一上了鎖的抽屜,竟然是空的!

  付文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抽屜,過了幾分鐘,他頹然地坐到地板上。複爾,他笑了,笑容苦澀,為著自己那顆小人之心。

  「你怎麼在這裡?」麥子走進酒吧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吧台前面的背影很眼熟,走近了一看才發現是付文傑一個人在那喝悶酒。

  付文傑微微轉了一下頭,瞥了身邊的麥子一眼,就低下頭,自顧自喝著杯中的酒。

  麥子湊過身子,往杯子裡一看,琥珀色的液體,味道濃烈,「怎麼喝起伏特加了?還是純的?」她才不管付文傑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自顧自地說道,「怎麼?以酒澆愁啊?麥琪不跟你結婚了?」

  付文傑被她最後一句話刺痛了,突然抬起頭,兩眼發紅地盯著麥子看,看得她一陣發毛。

  「被我不小心說中了?說中了也不至於這樣嘛,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