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78)_朱金泰

七十八

　　原來，這個小偷是受人雇傭進入蔣磐石家作案的。事情的來由還比較複雜。去年，下面縣裡的一個煤礦老闆，為了在當地採煤，需要辦理一個煤礦的採礦許可證。新辦煤礦需要五證一照，分別是採礦許可證、煤炭生產許可證、安全生產許可證、礦長安全生產許可資格證、礦長資格證、營業執照。這些證照中，最重要也是最難辦理的當屬國土資源部門核發的採礦許可證，其核發權在省裡，縣裡根本沒有權力。於是，這個煤老闆通過各種關係，找到了省國土廳負責核發採礦許可證的蔣磐石。蔣磐石的這個礦產開發管理處專門負責全省採礦許可證的核發，手裡掌握著生殺大權，他大筆一揮，就可以誕生一座日產鬥金的礦山。

　　據小偷舉報，這個礦老闆為了得到這一紙採礦許可證，在辦證之前，就已經給了蔣磐石四百萬元，答應拿到許可證之後，再付八百萬元。可蔣磐石收了人家的錢，卻拖了很久，一直沒有給人家發證。這個煤老闆催了幾次，後來又找熟人催了幾次，蔣磐石只是敷衍著，依然沒有核發許可證。煤老闆擔心這四百萬要打水漂，便來了脾氣，特意雇傭了小偷，去蔣家行竊，告訴了蔣家的具體方位和情況。一則希望將那四百萬偷出來，二則想警告一下不按規則出牌的蔣磐石。沒料想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順利，行竊的小偷反而被逮住。從而使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高重山聽了章子娥的介紹，心下一緊，他和章子娥一樣變得心情沉重。高重山在位時，對蔣磐石一直不錯，兩人的關係也很好。當然，這個關係很微妙。蔣磐石經常給高重山送紅包送銀行卡，一般都是送到章子娥的手上，主要是為了順利通過採礦許可證的會審和簽發。

　　按照規定，包括煤、錳、鋅、金等在內的新礦的採礦許可證，實施會審制度，會審由廳長、分管副廳長主持，相關處室參加，會審通過後，由廳長或分管副廳長簽字後方可發放採礦許可證。不過這種會審基本上是走過場，純粹是程式性的形式。實際上權力還是在礦產開發管理處手裡，處理審核後，廳領導和其他處室一般都不會提出異議。當然，最大的變數就是作為一把手的廳長有權力否決申請人的採礦申請。也就是說，採礦許可證的簽發，儘管處長和分管副廳長已經同意，還得經過廳長的同意。原則上廳長一般會賣副廳長的賬。

　　正因如此，蔣磐石收取的錢，不太可能獨吞，還要拿出一部分給副廳長、廳長，同時也要給處理的副處長和同事發點福利，否則事情就不太好辦。領導只要一句話就可以否決簽發採礦許可證。

　　由於開礦，比如煤礦、金礦、錳礦等，都是很賺錢的事情，每年都要造就一批億萬富翁。礦主只要組織礦工將國家的資源採掘出來，就變成了自己的財富，這樣的事情傻瓜都知道賺錢。這就意味著在探明礦產資源的前提下，只要誰能搞到採礦許可證，又有一定的採礦經驗，那就可以一夜暴富。

　　因此，採礦許可證一紙難求。在東海民間，採礦許可證已經有了明碼標價，如果誰可以弄到許可證，那麼這張許可證立即可以賣出一千多萬元，普遍行情是，採礦人願意花一千二百萬買一張許可證。

　　「這個蔣磐石啊，做事還是不靠譜，一張許可證被他炒到了1200萬！他私下和我說，一般只有兩百萬，這個傢伙真是貪得無厭，自己留下這麼一大截，黑！」高重山聽到小偷的舉報後，第一個反應就是罵蔣磐石太貪婪太黑心了。

　　「這個蔣磐石太不是東西了。一千二百萬，天哪！他每次給我們的錢還不到一個零頭，最多的一次也就八十萬，給的我一張銀行卡。老高啊，這個蔣磐石一個開採證就賣一千二百萬，要是十張呢，那不就一個多億啦！我的菩薩呀，想想都害怕！怪不得他家那口子穿金戴銀整天美容的，原來黑了這麼多錢啊！」章子娥有些憤憤不平。

　　高重山詢問案子的情況到了哪一步。章子娥回答說，已經被移送到檢察院啦。

　　「完了！」高重山不由低沉地說了一句。

　　「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歷來穩重的高重山這次發了脾氣。章子娥見狀，知道事情糟糕的程度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呐呐地說：「我不也是剛聽李詩珍說的嗎。她和她家老陳也是剛知道的，所以馬上告訴了我。再說了，你又沒有參與這個事情，而且已經退位了，他們拿你有什麼辦法！」

　　「真是婦人之見！你懂個屁，就算我沒有參與這個事情，但是蔣磐石經常給你送的那些錢怎麼說？萬一要是他頂不住了，說出去怎麼辦？現在這個時候，不是找他算帳的時候，我、陳明倫、蔣磐石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知道李詩珍為什麼馬上打電話告訴你嗎？那是陳明倫讓她打的。就是要大家一起趕緊想辦法將事情化解。你放心，陳明倫和蔣磐石呆會就會打電話過來。他們肯定比我急。」

　　「那是因為他們拿的錢比你多得多，你被他們蒙了還不知道。」

　　「章子娥同志，現在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

　　電話響了，高重山和章子娥一愣。高重山示意章子娥接電話，果然是陳明倫打來的。高重山故意過了幾分鐘才去接電話。

　　「老爺子，好久沒給你請安了。」陳明倫在電話裡說。

　　「是明倫啊，你客氣了。確實很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今天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高重山知道陳明倫要說什麼，卻不主動點破。

　　「老爺子，你知道嗎，這個蔣磐石出事了。他被人舉報利用職權轉賣採礦許可證，收受賄賂，聽說數額巨大，這事要是真的提起公訴的話，蔣磐石就完了，不是死刑也是無期啊。他在我們手下幹了這麼久，你說多少有些感情吧。」

　　「明倫，那你準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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