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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子白頓了頓,接著說:

  「第二個,你在巡視的過程中,按要求必須深入群眾,通過個別談話、明查暗訪等形式廣泛聽取各方面的意見吧,這裡面總會有不同的聲音。就算人家當面不揭短,也可以通過巡視舉報電話進行舉報的,如果人家舉報了,你查還是不查?不查就是瀆職,這是犯罪啊。一查,就把自己拖進去了。費神不說,萬一惹急了人家,反過來抖露你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這樣你自己就要成為人家的陪葬品。」

  莊子白頓了頓,繼續給高重山分析利弊:

  「再說了,在巡視的過程中總會得罪一些人吧。人家還年輕,來日方長,你退位了不要緊,可你得眼光放長遠點,得替你的子女考慮考慮吧。萬一人家日後成了你子女的上級,那還不捏在人家手裡?」

  聽了莊子白的一番分析,高重山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薑到底是老的辣,高重山在心底下暗暗佩服莊子白,心想人在官場,真得活到老學到老啊。

  「聽了老爺子的一席言,勝讀十年書啊。真是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老爺子分析的非常有道理,我受益匪淺。這事聽您的,我就不摻和了,還是安心做我的寓公吧。」高重山很慶倖給莊子白打了這個電話。

  「重山啊,之前有幾個退下來的廳長給我打電話,也是為這事,我沒有多講。可你不同。如果你實在憋不住,想出去透透氣,下次省委考察廳級後備幹部時,我給浩民打個招呼,讓你參與參與。這是送順水人情的好事,參與一下倒無妨。我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有一個心得可以和你分享:要想全身而退,記得多給人家送春暉,少給人家刮秋風。」莊子白叮囑高重山。

  「老爺子說得是,您老的教誨我一生受用。老爺子何時有空賞個光,我陪您去釣釣魚,散散心。向您彙報一下,別看我退位了,但是手上還有個協會,搞個活動什麼的還是比較方便的。」高重山說的倒是實話。

  高重山對莊子白是很有感情的。這種感情很複雜,難以言表。有點像父子之情,有點像兄弟之親,又有點像摯友之義,好像還夾雜著君臣之倫。這種微妙的感情,高重山自己也說不清楚。

  最後,莊子白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告訴高重山:「令狐麗被雙規了。」然後就掛了電話,不給高重山繼續問下去的機會。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在高重山的心鼓上重重擊了一下,蕩起一股回音,久久不能散去。高重山陷入了沉思,令狐麗這個橫跨政商兩界在東海叱吒風雲的女強人被雙規,讓他變得忐忑不安,他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危險正在向自己逼近,或許,這種危險就像一個驚濤濁浪,稍有不慎,就足以將他這艘在宦海裡航行了一輩子的堅船粉身碎骨。

  高重山在想,莊老爺子為何將令狐麗雙規的消息告訴自己,難道自己與令狐麗的那點事,也沒有瞞過老爺子的火眼金睛?高重山不禁打了個冷戰。

  令狐麗原是省移民局的副局長,屬於副廳級幹部,後來兼任新成立的東海省移民建築工程總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其實,高重山早就預料到,令狐麗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炸,只是他沒想到爆炸得這麼快。聽到令狐麗被雙規這個消息後,高重山心裡翻滾著驚濤駭浪,臉上卻死水微瀾,不動聲色。

  城府,是官員必須歷練的一種東西。一個沒有城府的官員,就像一個裸泳者,當潮水退去之後,就會一覽無餘地裸露在人們面前,成為別人的笑料。高重山的城府,就像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又像一座深門宅戶的城池,讓人琢磨不透,觸不到底。

  高重山的這種微妙的心理變化,並未反映在臉上,連章子娥也沒有察覺。她心裡還是惦記著巴西江,對高重山說:這個老巴挺厲害,公司給他百分之六的幹股,要是公司每年賺一千萬,他光分紅就可以得六十萬;要是公司每年賺一個億,那分紅就有六百萬,這還得了!

  高重山一聽妻子無比羡慕的語氣,就老大不高興,批評她眼裡只有錢,有一天總會吃虧。章子娥不服氣,反駁說:「你就知道當官,當了一輩子的官還沒過飽癮呀,人都退休了,還惦記著官場上的事。老高呀,不是我說你,你就得學學人家老巴,換換腦筋。那個牛總幾次請你做顧問,我看你就答應他算了。」

  高重山臉如止水,沒有一絲反應。

  章子娥所說的牛總,就是莊典房地產公司的法人代表牛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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