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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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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準備晚間去酒吧為賦閑的被子、枕頭找到主人。老頭擦洗完面部,坐在床對面的破舊沙發上,仔細品味南柯肯過的燒雞骨頭,喝光剩下的半瓶酒,又吃掉十個肉餡包子。酒足飯飽,老頭打著響嗝,一頭栽倒在床上。焦躁、鬱悶、酒力,使得老頭很快進入睡眠狀態。老頭沒有將一隻大手放在性器上。這是老頭想媳婦的日子裡,頭一次沒有將一隻大手放在性器上入眠。老頭睡得很沉,也可以說睡得一塌糊塗。全然忘記晚上去酒吧為那些被子、枕頭找主人。睡到夜半,老頭臉上浮現出笑容,老頭夢見自家穿著講究行頭、胸前佩帶一朵大紅花、腕下挎著新娘的胳臂,正在向教堂走去。新娘的垂地婚紗,被跟在後面的兩名兒童托起。與電視裡的情節分毫不差。掀開新娘的面紗一看,新娘恰好是南柯。老頭樂開了花。 睡夢中,老頭感到下體鼓脹脹的難受,老頭當下醒來。老頭下意識地摸向性器。老頭想撒尿,老頭被一潑尿憋醒。屋子裡黑咕隆咚的,老頭險些撞到牆壁上。為了節約用電,老頭沒開燈。按著平日習慣,老頭掏出床底下一隻破舊瓷盆,拽出性器,就是一陣唏裡嘩啦的排解。末了用手擦掉性器頂端的黏液,向床單上抹一把,重又躺回床上。 第二日,太陽老高的時候,老頭才醒來。老頭錯過了上班時間,可老頭不緊張,老頭是收購站的真命天子,誰也奈何不了,想多晚去誰都沒轍。倘若心情不好,老頭就會展開罵術,橫挑鼻子豎挑眼地一通咋呼,且重複從前的罵話。諸如"王八羔子""狗娘養的""日你八輩祖宗"等。看到屬下服服貼貼,老頭無比開心。老頭著實過足了官癮。說起老頭的官癮真叫玄乎,老頭榮登站長寶座的時日樂得合不攏嘴,經常站在廢品堆裡傻笑。回到家中,打開那台舊電視專看新聞聯播,學人家領導者的走路姿態和講話語調。人家領導者經常是步履穩重地出現在鏡頭前、講話方式也特別規範,不似他那般大步流星地走路、唾液翻飛地講話,講話時語音不清晰。 他開始學電視裡領導者走路的姿勢,學得很不入流,像個木偶。學電視裡領導者的講話,更是讓人忍俊不禁。電視裡領導者講話基本上保持字正腔圓,他是怎麼學都不入流,嗓子幹啞得如同烏鴉的聒噪。嗓子之所以幹啞,是當年聲嘶力竭地叫賣收破爛留下的癥結。他對著鏡子發現自家保持緘默狀時貼近領導者風範,於是在去酒吧找樂的時候,極力裝出領導者派頭,動不動向服務員來點吹毛求疵的小動作,以此證明他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老頭剛要離開家門,南柯返回老頭的家中。老頭心中那分喜悅可以說像中了六合彩。老頭樂顛顛接過箱包之際,南柯的一番話又讓老頭險些樂暈過去。南柯說,從即日起,我就住在這裡,做你的老婆。我的條件是,只有在我醉入爛泥的情形下,你才可以碰我,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 老頭根本沒聽南柯後面的話,只聽了南柯說做他老婆這句話。他興奮得流出淚水,打了半輩子光棍,臨了得到仙女一樣漂亮的老婆,一時間激動得有些足跟不穩。他出外購物之際,南柯想了許多。想到青春的污點、想到由污點帶來的可怕後果、想到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再有愛情出現,她決定留在這裡。沒有愛情的日子,生活如同一攤濁水,她則是濁水中的泥鰍,愈是有泥巴的地方,活得愈開心。 過去的事無可挽回,未來是一團迷霧,她看不清未來的方向。儘管可能是一錯再錯,但她寧願錯下去,也不願回頭。回頭之路,她會看見帥哥離去的背影,那會更加令她辛酸。她決定返回租賃的房間,向莊舒曼做最後的道別。她現在的頹廢樣子,根本無法找到合適的工作養活自己,所以她不想再拖累莊舒曼。她帶著滿身酒氣、臭氣返回租賃的房屋時,莊舒曼剛好要拿起話機報警。她一連兩天沒著邊際,還關了機。莊舒曼只好採取報警行動。她像個幽靈一般出現在莊舒曼面前,莊舒曼內心的焦慮暫時除掉,可看到她吊兒郎當的樣子,依舊憂心忡忡。 未待莊舒曼講話,南柯拿了換洗衣物匆匆離開。她是去浴池洗澡。洗完澡回來的時候,見莊舒曼一臉疑惑,她向莊舒曼撒謊,說她要離開北京去外地工作,以此忘記傷心往事。莊舒曼對她的話半信半疑,展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攻勢。莊舒曼說,南柯,你可不要再瞎胡鬧下去,否則吃虧的是你自己,生活中除了愛情,還有許多有價值的事等著你去做,幹嗎要為難自己呢。說實話,是否又在做荒唐事?倘使如此,趕緊收手,不要等到追悔末及的時刻再醒悟。 南柯想哭出來,但始終沒有讓含在眼內的淚水流出。她對自己相當瞭解,若是流出淚水,接下來肯定會抱住莊舒曼述說衷腸,還會將她的決定如實兜售給莊舒曼。屆時莊舒曼不但極力阻止她的拙劣決定,還會跟蹤她,迫使她的計畫泡湯。她現今是愈沉淪,愈會好過。破罐子破摔,才會使她心態平衡。她勉強擠出笑容對莊舒曼撒謊說,舒曼,你緊張什麼,我只是想去南方一座城市旅遊幾日,怎麼說我也真愛過一回,一時半節很難轉過彎子,出外散散心興許能夠開拓視野。 幾句話果然說得莊舒曼無言以對,月上中天時刻,莊舒曼困意襲來,先自睡去。見莊舒曼睡去,南柯來到莊舒曼床前,仔細端詳了莊舒曼,那情態好似和莊舒曼永別一般。淚水再次湧出。她的確在向莊舒曼做訣別儀式,此次離開莊舒曼,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莊舒曼。雖說共存在一個城市裡,可北京這座城市好比一個大海,她就是大海裡的一根針,莊舒曼想撈到她這根針,簡直和上月球一樣難。她為莊舒曼蓋了蓋被子,又將一隻手鐲放在莊舒曼床前作為紀念。趁莊舒曼熟睡之際,她拎了箱包離開租賃的房間,在馬路上遊逛一整個夜晚。臨到天色放亮時,她才座在一處臺階上小憩。此刻,她對那種決策產生猶豫,直到頭腦裡再次襲來絕望,她下定決心做出拙劣的選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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