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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老人箭步如飛地離開,又箭步如飛地返回。借著月光,陳塵、莊舒曼幾乎同時看到老人手裡提拎的野狼,野狼的頭部還在滴血,並且散發出濃重的血腥味。莊舒曼緊張得發出一聲尖叫,隨後臉部埋在陳塵的胸部,不敢望向老人手裡提拎的野狼。老人聽到叫聲,知道野狼天靈蓋被子彈擊穿的窟窿嚇到了客人。老人帶著命令的口吻,要他們進入洞穴。老人態度非常堅決,他們只好站起身進入洞穴。洞穴內刺鼻的野獸皮味撲面迎來,莊舒曼忍不住一陣咳嗽。咳嗽聲音剛一發出,便響起一陣回音,聽起來特恐怖。

  莊舒曼被自己的咳嗽聲音嚇得有些魂不附體。洞穴內漆黑一片,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老人因為雙目失明,因此沒有準備蠟燭之類的照明器具。他們只能摸索著前行,像在水中游泳那樣,各自的雙臂伸展開向前劃去。好在洞穴不是很大,他們很快來到火炕旁。火炕有餘溫,坐上去還算舒坦。莊舒曼怯怯地坐上去,沒有著實臀部。臀部只是搭個炕邊。陳塵卻是無所顧忌仰面躺到火炕上。奔波了一整天,他太困乏了。困意襲來的時候,要莊舒曼躺到他的身體上好生休息一下。望著漆黑的洞穴,莊舒曼恐怖至極,痛快地躺到他的身體上。

  本來陳塵已困意朦朧,莊舒曼柔軟的身體,使他不由自主地產生衝動。他想淋漓盡致地親吻莊舒曼,那一定很浪漫溫馨。但他想起肖絡繹的叮嚀,那叮嚀是正確的、理性的,絲毫沒有攙假成分。他努力控制住情緒,像上次在野外寫生那樣,衝動卻不過分,只是輕輕吻了莊舒曼的髮絲,然後雙手摟住莊舒曼的身體沉沉進入夢鄉。

  洞穴外,老人用一把鋒利的柴刀迅速挑開野狼的肚皮,順著被挑開的豁口,麻利地剝掉 野狼皮,掏出野狼腹髒,提拎著赤條條的野狼來到小溪邊,清洗乾淨野狼的腹髒,準備醃制野狼肉。醃好後炒著就飯食用,那真是滿口香。狼肉不經過醃制,就會散發腥味,吃起來倒胃口。清洗完野狼的腹髒,老人將野狼放在一塊青石板上切割成肉塊,而後從窖內取出一隻瓷罐裝入野狼肉,返回洞穴從簡易桌子下摸到一隻瓷罐,瓷罐裡裝了大粒鹽,老人從裡面捧出幾捧大粒鹽放到衣襟內,重返小溪旁,將那些鹽粒撒入裝狼肉的瓷罐裡,用泥巴封嚴實瓷罐口,在小溪周圍的軟土層挖下能夠容納瓷罐的土坑,埋下瓷罐。半個月後挖出瓷罐取出裡面的狼肉炒熟食用,味美色鮮。若是和馬鈴薯一併炒熟,那就好比一道人間仙菜。

  做完這些事,天已放亮。老人對此的感知,完全來自嗅覺和遠處山雞的鳴叫。老人開始生火做飯。生火做飯處在窯窖附近低窪地勢。老人向簡易爐灶內填滿乾柴,進入儲藏糧食的洞穴。洞穴內儲藏滿滿一囤白花花的大米。這大米是老人自給自足的碩果。每年五月間,老人都會在山上一處朝陽地界種上各類蔬菜和部分玉米,還會在溪水旁側種上水稻。秋日一到漫山遍野都是老人的果實。老人看不見,但老人會用嗅覺感知豐收的喜悅。說也奇怪,老人播種下的糧食、蔬菜無一遭損,不用悉心呵護。黃瓜、豆角、柿子之類的蔬菜形象肥碩,個個精神飽滿;玉米、水稻也是喜如人願,一派喜人景色。

  烤熟的玉米會香飄萬里,剛返青的水稻若是煮了或者燒著吃,香味無窮。老人每每都會一面咀嚼勞動成果,一面露出欣慰笑容。吃不了、用不盡的糧食和蔬菜,老人就會循序漸進地倒騰到郊區集市上賣掉,換來鈔票。用那些鈔票購買日常生活用品。顯然,老人的日子過得很滋潤。老人向一隻闊口瓷罐裡捧了幾捧大米,用溪水淘好加上適量水,蓋上瓷蓋。將闊口瓷罐放到簡易爐子上,從一隻小囤子內摸出幾隻大個馬鈴薯,削掉外皮、切成塊狀。從溪水旁側挖掘出一個瓷罐。瓷罐內裝著大半下醃制到期的野狼肉。老人用另一隻闊口瓷罐燉了馬鈴薯和醃制狼肉。一會兒工夫傳出誘人的香味。飯菜做熟後,老人喊醒陳塵、莊舒曼。他們從洞穴出來的時候,那股誘人的香味直面撲來,使他們生出食欲。

  老人已在一面石板上擺放好筷子和三碗米飯,端上那只裝有狼肉燉馬鈴薯的闊口瓷罐。陳塵落座在石板周圍,拿起筷子、端起飯碗,大口咀嚼著飯食和狼肉燉馬鈴薯。聽見咀嚼聲,老人內心非常舒坦。在這座山脈居住若干年,還沒有人和老人共同餐飲過,現在聽到咀嚼聲,老人感到有一種濃郁的家庭氣氛籠罩心尖。莊舒曼沒有食用狼肉,看見被醃制得紫乎乎的狼肉,就想嘔吐。肚子的饑餓,迫使她只吃了半碗米飯和幾塊馬鈴薯。馬鈴薯的味道很鮮美,但和狼肉燉在一道,她未敢多食用。

  陳塵知道莊舒曼畏懼狼肉,沒有勉強莊舒曼吃狼肉。返回北京,陳塵帶著莊舒曼來到一家小餐店,陪同莊舒曼吃了牛肉麵,隨後返回學校。一周後的雙休日,陳塵為老人買了水果和許多好吃的物品,帶上莊舒曼再次來到老人居住的洞穴。時值中午,秋陽有些火辣,能一下子將人的白皙皮膚曬成黝黑色。來到洞穴附近,喊了幾聲「老伯」,沒有回應。他們只好席地而臥靜候老人的歸來。溫暖的秋陽輻射在他們的身體上,使他們的肌膚產生火辣辣的感覺。

  老人那時正在山上的玉米地裡掰玉米。一穗穗子粒密集的玉米棒捧在手裡沉甸甸的,煞是惹人喜愛。老人每掰掉一穗玉米,都會喜上眉梢。這些玉米晾曬乾爽,老人會用石碾磨成粉面,以備日後蒸出黃澄澄的玉米饃。有白米和玉米這兩樣食糧當作主食,老人很滿足。掰完玉米,老人捆紮好玉米稈堆放在玉米地的一角,日後燒柴用。老人拎了幾穗嫩玉米,哼著小曲返回山下洞穴。臨近洞穴處感覺到有些不對頭,總覺得洞穴附近有人存在,嗅到了人氣,還嗅到一股奇異味道。老人馬上警覺,從背上卸下獵槍、匍匐在地,老人匍匐在地面上,突然聽到一聲尖叫。這聲尖叫讓老人放下緊張。

  草地上竄跳出一隻小地鼠,引起莊舒曼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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