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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從今日起,她已從純潔無暇的女孩子變成染塵的女人。是他讓她失去女孩子的純潔,而失去純潔的女孩子,很少有幸福的人生。她將失去陳塵的愛情。她要試著去做女人,像南柯、杜拉、苑惜、奔紅月那樣堅強,努力奮鬥人生,切入實際生活。切入實際生活,則意味著她不再是被呵護的羔羊,而是要出外尋覓食物的羔羊。

  臨近中午,莊舒曼從一片混沌中清醒過來,終止住胡思亂想。她霍地掀開被子,速度地下了床。從衣箱內取出換洗衣服,準備去浴池洗澡。為了掩蓋紅腫的眼睛,她戴上一副樣式美觀的墨鏡。臨離開寢室,依舊沒和幾名要好女生說話,匆匆離開寢室。幾名要好女生見她這副異常表現面面相覷了一陣,但沒敢上前搭話。她離開寢室不久,莊舒怡來到寢室。寢室門半虛掩著,她的床位映入莊舒怡眼簾。床上淩亂不堪,被子、枕頭亂七八糟地堆放在床角處,枕頭上有一片濕痕。看到這副情形,莊舒怡不禁陷入疑惑中。她一向乾淨利索,從未有過一塌糊塗現象。自她懂事之日起,就擔負起收拾屋子的職責,家中被她佈置得爽新悅目,現在她的床鋪如此邋遢,莊舒怡感到她一定遭遇上什麼不開心事,導致她無心整理床鋪。

  莊舒怡憂心忡忡間,被南柯瞧見,南柯熱情地迎進莊舒怡,為莊舒怡搬來座椅。莊舒怡沒有落座,開門見山地向南柯發問莊舒曼去了哪裡。莊舒曼離開寢室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所以有關莊舒曼的去向,南柯是莫名的,不過南柯看到莊舒曼拿了換洗衣服,猜到莊舒曼一定是去了附近的浴池,因此不假思索地告訴莊舒怡,莊舒曼去了浴池,要莊舒怡在寢室等候片刻。但南柯沒有提到莊舒曼的反常表像。

  此前莊舒怡來過寢室數次,幾名要好女生早已和莊舒怡混熟,她們極盡熱情地招待莊舒怡,拿出各自的水果和小食品放到莊舒怡面前的桌子上,與莊舒怡一陣亂侃。從查理斯王子和王妃的婚變,談到克林頓的心臟病,而後談到克林頓晚年的憔悴,又談到小布希和薩達姆的仇恨,最後談到恐怖分子拉登的神出鬼沒。莊舒怡一句都沒能聽進去,等待莊舒曼的心情十分迫切,加之腦海間始終牽掛著肖絡繹不告而別的疑團,莊舒怡的精神完全集中在自家的思維意識裡。出於禮節,莊舒怡只是間或做出哼哈應答,時不時拿出手機看時間。心裡嘀咕道,舒曼這個死妮子,哪裡去了,怎麼這麼久不見人影?

  看到莊舒怡焦慮的神態,南柯坐在莊舒怡對面的椅子上,一面為莊舒怡剝香蕉皮,一面講出時下趣聞逸事。她說,舒怡姐,我在一家幽默報上看到一則笑死人的消息。上面說最近流行女人愛動物,男人愛老嫗。有女人因為得不到理想的愛戀對象,夜裡就和一隻雄性獵犬做愛,在和獵犬接吻時,被獵犬誤解。獵犬以為該女人欲咬掉它的鼻子,於是獵犬一口咬掉該女人的舌頭,該女人的舌頭淌著鮮血,還在含糊不清地說出喜愛獵犬的話;還有一名男子,因為貪圖一名老嫗的錢財,居然誇讚滿臉麻面的老嫗像嬌豔的玫瑰那樣芬芳。

  老嫗對此相當不滿。老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已是一朵枯萎的黃花到了氣息奄奄的盡頭,清楚男子的恭維旨在索取錢財,於是老嫗對男子明確表態,能將本老嫗醜陋的容顏描述得逼真、貼切,本老嫗會考慮提出一部分資金作為獎賞。男子不遺餘力地對老嫗進行一番實打實的描述,隨口編出幾句順口溜,遠看像倭瓜/近看似木樁/生著條絨面/笑能夾塵渣/皆因此番相/晚生嘔斷腸。老嫗聽完順口溜,大笑一聲,氣絕身亡。男子非但什麼也沒得到,還吃了官司。這老嫗對男子的懲罰實乃高明。

  時間在南柯的趣聞中消失了一大節,莊舒曼始終未開機,莊舒怡只好立起身準備離開寢室。

  莊舒曼洗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澡,在桑拿間反復蒸浴,出來後又反復搓著身體,直到身體上出現一片紅絲、肌膚疼痛,才穿好衣服走出浴池。衣服摩擦到肌膚的某一部位火辣辣的疼痛,她不得不放慢步子,以此減輕摩擦。天氣已由晴朗轉為陰冷,還夾雜著零星小雪,她的心情更加壓抑,她沒有返回學校,沿著一條街面漫無目的向前走去,像是被人摘掉心、抽了筋,身體空落落的輕飄。仿佛她不是在一座都市的馬路上徜徉,而是在空中雲彩般飄遊。用失魂落魄、六神無主形容她此刻的心態極為準確。她目不斜視、一臉肅狀、皺著眉心、仰著頭迎接雪花。一片雪花落進眼內很快融化,從眼內流出雪水。有路人無意間瞥見她仰頭迎接雪花的怪樣子,刻意停住腳步望了她一會兒,未見她有更加怪異現象出現,知趣地從她身邊走過。路人的形態早已進入她的眼簾,她心裡在說,這世上怎麼這麼多無聊者啊,管人家的諸多事宜,累不累呀,真是無聊透頂。人家怎樣行走管你屁事,狗捉耗子多此一舉。

  肚子咕咕叫,餓了。莊舒曼記起從早晨到下午沒吃任何東西,信步進入馬路旁側一家速食店。速食店很冷清,就餐者寥寥無幾,室內的溫暖牢牢抓住她,使她決定留在此店就餐。老闆娘正在一張餐桌旁拄著胳臂望天,抬眼望見進來顧客,臉上露出喜色,態度極其溫和地安排她落座。她頓生暖意。因為心中生火,她只點了涼拌菜。接下來,她點了一瓶啤酒,對著瓶口咕咚咚喝掉多半,嗆出一行淚水,她沒在意,大口向口中遞送涼菜。

  酒、菜所剩無幾時,她又點了一蒸屜灌湯包。一蒸屜灌湯包有十個左右,個頭不大。她一口一個,脫離文明用餐方式。用餐結束,餐桌上什麼都沒剩。她看到老闆娘的表像明顯改變,斷然缺乏先前的熱情,射出鄙夷的目光。她十分清楚現代人這副德行,卸磨殺驢的人遍地皆是,不足為奇。老闆娘從她的饕餮吃相上斷定,她是個不經常出入餐館的人,那麼也就沒必要對其恭維、留有餘地。餘地要給那些經常光臨此店的食客,為她這等一次性食客賠笑臉到永久,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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