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落紅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
臨近第二日中午,肖絡繹才從睡眠中醒來。睜開眼睛,發現莊舒怡正滿懷焦慮地望向他。他眼前出現夢裡莊舒怡的蝴蝶身和鱷魚身,他倏地掀開被子,欲離開臥室,被莊舒怡阻止住。莊舒怡端著藥盤守候在床邊。藥盤裡擺放著消毒水、白紗布。莊舒怡是想等他醒來,為他處理好臉部的傷處。莊舒怡下夜班的時候,他正仰面躺在床上睡眠,臉上的傷處及眼眶的青紫醒目地映入她眼簾。她震驚在原地。他的傷處看上去是被人重拳出擊而至,尤其是眼眶的青紫,更加說明他遭到人的襲擊。可他一介書生如何招致被人襲擊的禍患,她陷入一片空茫中。 近來肖絡繹的一些反常現象,引起莊舒怡的注意。尤其他對她的情感生活忽風忽雨,令她很是憂慮。由於工作的繁忙,她很快忘卻憂慮,將他的反常現象當作是感情生涯的轉換期。聽人說夫妻間生活一段時期,生活方式就會有所改變。諸如語言方面的冷漠、相互間缺乏細緻入微的關愛、行為規範欠斟酌、毫不避諱地抒發己見等。這大概是物極必反現象。夫妻生活初始階段的甜蜜話語和親密舉動用盡,日後才產生消極現象。可是她和他之間從做兄妹到做夫妻,一向都是相敬如賓、相處和諧,他們的夫妻生活,既不過分熱烈也不死氣沉沉。分寸有度、愛心維繫,是他們生活的主脈絡。他們像兩滴乖順的血液,沿著主脈絡平穩地前行。那麼他為何要有反常現象出現呢? 莊舒怡將肖絡繹按倒在床上,為他揩掉傷處的污漬,給傷處塗抹上消毒藥水,包上受傷的眼睛。臉部的傷處也被她悉心地粘貼上白紗布,以此保存傷處的清潔。做完這些事,她始終未問他受傷的原因。她要等他主動講出事情真相,她不想強人所難。她相信他們厚實的愛情,會讓他講出實話。看到他閉上未受傷的眼睛,知道他是想安靜地休息,她悄然離開,想去莊舒曼的臥室休息。她剛撤離開床位,即被他抓住手臂。他睜開未受傷的眼睛,惘然若失地望向她,緊張地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會受傷?為什麼她會變成一隻蝴蝶?為什麼又由一隻蝴蝶變成鱷魚? 肖絡繹的胡言亂語,重重地敲擊著莊舒怡的心靈。她不明白肖絡繹怎麼會突然間變得如此瘋癲,不但忘記受傷的原因,還將她當作蝴蝶、鱷魚。這是精神錯亂者才會出現的反常現象。她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難怪他最近的行為有些奇異。她沒有細分析是什麼原因害他成現在的樣子,那已不很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須去看醫生。她眼含熱淚凝望著他,一滴淚水沒能給她控制住奪眶而出,落在他的一面臉頰上。他驚慌地坐起大聲呼叫著,說他被洪水包圍,要人快救他。 看到這副情景,她撥打了救護中心電話。醫生抬起他,他居然使出全身力氣掙脫開醫生,從擔架上滾落下來,口中不住地申辯,說他沒有任何疾病。為了不被醫生帶走,他還拿起一把水果刀,聲明誰靠前,他就紮破誰的吼管。醫生們只好採取特別救護手段,趁其不被偷襲了他的脖頸,在他的脖頸處注射一針鎮靜劑。藥物發揮作用時,他綿軟地倒向地面。醫生們七手八腳抬起他。 肖絡繹被送進一家著名的精神康復醫院。進入那家醫院,莊舒怡臉上呈出從未有過的絕望,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能變成神經病患者呢?這是目前她最為費解的事。她無限悲哀地落座在肖絡繹的病榻旁,等候他醒來。她向主治醫生露出期待的目光,希望主治醫生能夠儘快治癒他的病症。天下事就是這麼怪異,診治他病情的醫生,居然是那位老醫生。老醫生因為患者太多,沒能認出他,悉心地為他把脈。他的脈相很不穩定,忽而狂跳激越、忽而舒緩流暢、忽而中斷彈跳,老醫生認為他患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短期內很難治癒。如果受到什麼刺激還會加重病情。 肖絡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睡在醫院的病床上,用疑惑的目光瞥向一直處於憂鬱狀的莊舒怡,無限愛憐地為莊舒怡揩幹臉上的淚痕,並勸慰莊舒怡,說他沒有任何疾病,不需要住進醫院。站在一旁的老醫生示意莊舒怡,要她順從他的意願講話。她心領神會,向他點頭,以示他的正確性。他便牽住她的手,要她帶他回家。她的目光望向老醫生,他的目光也隨之落在老醫生身上。與老醫生的目光對視一處,他即刻抓掉眼睛上的白紗布,像一頭憤怒的獅子,猛地撲向老醫生。老醫生將早已準備好的一針鎮靜劑紮向他的胳臂,隨後倉皇撤離開病房。 顯然肖絡繹認出了老醫生。他病情的加重,來源於老醫生。醫院的歲月裡,肖絡繹每天面對鎮定藥物、電療、睡眠幾項救治措施,精神方面似乎有所好轉,不再情緒激動,也不再對老醫生反感。殊不知這是一種康復假像。他的真正鬱結依舊潛伏在體內沒有根除。一個月後,他要求離開醫院,說他完全可以返回家中療養,還可以去教授他的學生。老醫生見他情緒極其穩定,同意了他的請求。 莊舒怡因為工作繁忙,無法悉心照料尚在療養階段的肖絡繹,上夜班時,就讓莊舒曼回到家中居住。莊舒曼自始至終不清楚肖絡繹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加之肖絡繹近來那些淫蕩的目光,所以很不情願回到家中居住。但她還是服從了莊舒怡的意願。每當莊舒怡上夜班,她都會如期返回家中行使照顧肖絡繹的責任。其實肖絡繹從醫院返回家中,除了少言寡語,其它日常生活都能得心應手地做好。雖說他處於病情假康復時段,可意識已清醒。對她還像從前那樣關愛,指導她作畫,問她想吃何種飯食。她內心十分感動,卻依舊戒備他,對他從前那種癡迷目光耿耿於懷。 她返回家中始終保持一臉嚴肅,提醒他該什麼時間吃藥、入睡,沒有給過他笑臉。有時趕上他沒有吃晚餐,她就會進廚房準備為他做晚餐,每每又都會被他擋駕住。他會讓她回到房間裡做畫或休息,親自下廚房煮點速食麵之類的速食應付了事。若是她也沒吃晚餐,他就會認真對待該頓晚餐,做出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到餐桌上。與其說她照顧他,不如說他照顧她更為準確。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