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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我們同時伸出手。 　　就像好了一百年的情侶，我們之間自然而然，親密無間，沒有絲毫距離與生疏。 　　我們一起走在繁華忙碌的街道上，步調合拍協調，默契悠閒。我在前面，他落後半個肩膀，我不時半側過頭來和他講話。過馬路時他伸出手，自然地摟住我的肩，先在我左側，到中間橫線繞到右側，完全不讓車迎我，把呵護婦女的紳士風度發揮到極致。 　　他陪我逛市場，按照自己的理解買一些對女人有好處的菜，如鮭魚，苦瓜，豬手，竹筍等；陪我接孩子，好朋友般親熱地跟寶寶說說笑笑；幫我擇菜洗菜，淘米做飯；跟我聊天，喁喁細語，綿綿不斷；給我講笑話說段子……看著他笑意吟吟，我心中春風化雨。 　　哦，山在，河在，大地在；你在，我在，感情在，還要怎樣美好的世界？ 　　餐桌上，他似一家之主不停地給我和寶寶布菜，提醒我們這個什麼什麼營養，對什麼什麼有好處，那個什麼什麼成分，主要補充哪些。當我和寶寶聽話地乖乖吃的時候，他放下筷子一動不動地看著，眼裡全是欣賞和滿足。 　　想起天賜說過的一句話：「看老婆孩子吃東西真是一種享受。」大概好男人都願意女人和孩子享受生活吧？——那一定是他喜歡的女人和孩子！ 　　吃過飯，他不肯讓我動手，說平時太辛苦，堅持一個人收拾碗筷。我像一個受寵的女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享受著來自男人的全部殷勤與呵護，幸福極了！ 　　關於女人幸福，我和妙伽有著共識：有人愛，有事做，有錢花。 　　三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其中最重要的是有人愛——一個女人，只要她是女人，不管多大年紀，都需要被男人疼愛。一個女人可以無所事事，可以貧寒拮据，卻不可以沒人疼愛。缺少愛情的女人不管是怎樣的成功，都很難與幸福連在一起。所以哲人說：對一個女人，我們更希望她幸福而不是成功。詩人說：願男人都有那不朽的名，願女人都有那不朽的愛。 　　因為界定太多要求太高，就使幸福很難實現。 　　英國王妃戴安娜，一個地球人都知道的名媛，可謂全球南北有做不完的事，金銀財寶有花不完的錢，可是，長著鴨子臉的王子查理斯偏偏看上什麼米拉，這就使貌若天仙貴為王妃的戴安娜不夠幸福甚至不幸。據報載，戴妃曾五次自殺：割腕、撞櫃、滾下樓梯……希望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去改變丈夫和王室的傲慢與漠然，引起他們的關心與注視。沒用！共有三部私人手機，風光之餘更多時間獨守空房，寂寞難耐——特殊的身份限制了她做一個女人的普通快樂，給友人打電話傾訴成為情感寄託的唯一方式，月話費常常超出三千英鎊。 　　中國末代皇后婉容，正位宮闈，母儀天下，至高無上，呼風喚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卻幽居紫禁城，晝數黃豆，夜數星辰——侯門一入深似海；庭院深深深幾許；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她不如戴妃幸運，沒有電話，無法與外界溝通，不可以抛頭露面顯山露水，別說得到疼愛，甚至見不到男人——見到又能怎樣，溥儀是那樣的一個病弱男人。寂寞之下，私通侍衛長，最後私生女被拋，侍衛長被斬，自己被逼瘋。 　　戴妃婉後如此，其他趙妃錢妃孫妃李妃不過乃爾。因為不易得到，就使得到的幸福格外彌足珍貴。妙伽常說我命好，是個難得的幸福女人。我想女人不幸還有一個原因是貪心不足，什麼都想有，什麼都想要，永不滿足。我不，我不奢侈，不貪婪，不要那麼多，只要一點點，我有一點點就夠了，所以我容易幸福。 　　我的幸福情緒極大地感染了秦粵寧，他坐在一旁溫柔地看著我，臉上溢滿幸福。 　　想起一首歌《你是幸福的，我是快樂的》：不讓我寂寞，你給我快樂，也不會難過，因為有你安慰我。若是我的腳步，總有你牽掛著，再難走的路算什麼…… 　　我更加明白愛是無怨無悔的付出，是不指望報償的奉獻，是火車上馬拉帶淚的送別，是春花樹下羅伊越來越模糊的揮手的特寫，是你是幸福的我就是快樂的、你是快樂的我就是幸福的，是只要你過得比我好……愛就是只要你幸福！ 　　話題怎麼也躲不過唱歌。一提到唱歌，寶寶噔噔跑去調好設備，幾首歌後，就是《最遠的你是我最近的愛》。 　　他說這首歌由我來唱吧，我彩排太多次，就等正式上場。 　　…… 　　風雨之後 　　無所謂擁有 　　萍水相逢 　　你卻給我那麼多 　　你擋住寒冬 　　溫暖只保留給我 　　風霜寂寞 　　凋落在你的懷中 　　…… 　　你的愛總在不遠的地方等我 　　世間有你在天涯盡頭等著我 　　…… 　　伴著歌聲，我的眼淚一點一點蓄滿眼窩，湧出眼眶，順著眼角和鼻溝汩汩淙淙，直至流滿面頰。 　　他要告辭，說是半夜的火車去哈爾濱。我不知道他說的是否實情，只感到心猛地一顫，被抽打般疼，險些暈倒。 　　我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我以為我們在一起是這麼的愉快，我是這麼的喜歡他，他會留下來陪我。 　　我以為既然深思熟慮決定開始，就無須也不必在意什麼後果，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值得。 　　我以為東北和廣東是如此之遙，鐘晴與秦粵寧是如此相愛，不該輕易放掉難得的見面機會。 　　「……怎麼說相愛卻又註定要分手，怎麼能讓我相信那是一場夢……心中藏著多少愛和愁，想要緊緊握住你的手……」 　　我以為…… 　　可是，誰知…… 　　我沒勉強。 　　就像一片雲，悄悄的，它來了，沒有邀請；又像一陣風，輕輕的，它去了，沒有挽留，拂過我的臉龐，我感受到了，但過去了。 　　總有一些東西，終究要消逝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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