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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她的口頭禪是:"只要他是男人,只要我喜歡,只要他有用。"

  難怪,妙伽天生麗質,風情嫵媚,招人喜愛情理之中。有道是哪個男子不善多情,哪個女子不善懷春。她直到今天仍是獨身,可她身邊從未缺過男人。

  我問她怎麼知道我在家,她說在商場碰到驚宇帶寶寶玩。

  "你就沒想到我可能逛街或出去玩?"

  "嘁!"她不屑一顧地狠狠拉個長音,使勁撇撇嘴說:"你以為你是誰呀,大款大腕大美女大明星?這大過年的誰有時間陪你逛街陪你玩呀?你一個人行嗎?"

  她是我肚裡的蛔蟲,相處十幾年,她太瞭解我了。

  "哎哎哎,"她忽然另起一行,眼睛閃閃發亮,"我發現驚宇那小子越長越出息了。"

  驀地,我後背一涼,片片汗毛根根豎立,陰冷感覺穿透全身--不得了,她惦記上驚宇!

  俗話說:"不怕賊人偷,就怕賊惦著。"

  我死死地盯著她,有五秒之久,然後正義凜然擲地有聲地說:"姓葉的,我警告你你給我聽好了,你打任何一個男人的主意都是你自己的事與我無關,如果你膽敢動驚宇一絲一毫念頭,我要是不捨得這身剮跟你拼個你死我活,鐘晴兩字倒著寫。"

  我這幾句狠話著實鎮住了她,她眯縫起眼足足回看我五秒鐘,說,"鐘晴我認識你十多年,你從來沒這麼捍衛過一個男人,我敢說你愛上他了。"

  我看著她不出聲,思忖這句話的意思。

  "你從來沒這麼捍衛過一個男人",是指程志遠嗎?指我偷偷搶程志遠又悄悄還回去沒能堅持下去、捍衛到底?但我是愛他的,因為我愛他才沒捍衛他免得為難他。這麼說她知道這件事啦?這個葉妙伽總是旁敲側擊含沙射影讓我不得安寧。

  我說:"他還是個孩子,不能參與成人遊戲,希望你頭腦冷靜,保持風度,謹遵遊戲規則,這樣才不至於下地獄。"

  "你不用為我祈禱,"她說,"地獄我是下定了,我禍害這麼多人,拆散這麼多家庭,這上帝得多仁慈才能赦我無罪啊,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你從現在開始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脫胎換骨、重新做人還來得及,佛家不是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

  "我不!"

  "為什麼?"

  "原因有四:其一,孤掌難鳴。男女之事是雙方自覺自願的兩情相悅,不是某一個人的事,你知道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一定有個好女人,同樣,一個壞女人的背後一定有個壞男人;

  "其二,生命不能保存,必須及時享受,沒有愛和享受,生命就是浪費。想想人生就那麼幾十年,好時光那麼短暫,隨便讓快樂溜走不是太跟自己過不去了嗎?我不想讓快樂溜走,不想虧待自己,所以我不會像你那樣不玩不樂不穿不戴,更不會學你謹言慎行瞻前顧後,我嫌累;

  "其三,我為自己活著。不像你為天賜為寶寶為驚宇為名譽為貞潔為臉面活著,並且我只活在現在,即當下,眼前,此時此刻,至於生前身後事我不管。你是"只留清白在人間"、"留得生前身後名",我是"人生得意須盡歡"、"哪管生前身後名",這是價值觀問題,無可非議。你喜歡的女詩人舒婷在《神女峰》中不是也說"寧可在愛人肩上痛哭一晚,也不願在崖壁上展覽千年"嗎?我的理論支持是:"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德尊一代常坎坷,名垂千古知何用";

  "其四,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必須首先愛自己,這是基礎,你只有愛自己才能愛別人,只有愛自己別人才能愛你。所以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對自己好,善待自己珍視自己,不辜負自己不違背自己,喜歡的就做,想做的就做,別人愛怎麼看就怎麼看,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愛怎麼想就怎麼想,那是別人的事,我自己只要自我滿足就行。

  "綜上所述,我不想改變自己,不知鐘晴同志你聽懂沒有。"

  我沉默。

  她不再理我,一轉身躺到我寬大舒適的床上看起雜誌來。

  妙伽的口才與她的容貌一樣全系無雙,爭論問題沒人是對手,講道理誰也講不過她。事實上妙伽說話總是有分量,寬泛的知識、靈通的資訊、獨到的見解、藝術的表達能力使得每個人都願意跟她在一起,願意聽她侃談。

  我不例外。我們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通常她說我聽。

  我想我應該算個好聽眾,我的優點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程志遠說我蘭心蕙質,容易與對方達成默契產生共鳴。跟志遠在一起我說話多,他像一個寬厚的兄長聽你任意發揮,同意了,連連誇獎,不同意也不做反駁,還寬容地笑。在他面前我像一個受寵的孩子,心裡有一種叫"撒嬌"的東西。

  天賜不然,天賜的愛深藏心中含而不露。他不善於做表面文章,不喜歡"情調"。他實心實意對你好,為了你吃苦受累卻從不說。他認為生活就是實實在在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因此對我偶爾流露的"小資產階級情調"很不以為然不屑一顧。明白了這個道理我不再強求,老老實實照顧家安安穩穩過日子也是一種人生。

  我基本屬於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良家婦女",對資訊的掌握多數靠媒體及作為媒體代言人的葉妙伽。因為經常閱讀,所知事物不少,小喬為此特別佩服我,用她的話說"沒有你不知道的"。不過我所知道的與妙伽比起來可就少得多了。

  "知道不,小羅下崗了?"看膩雜誌的妙伽在床上翻個身漫不經心地說。

  妙伽十分喜歡我這張床,說很特別,格外舒服,每次來都要把自己放倒。她不屑我的許多行為,但承認我比她會享受--剝削階級臭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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