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人匆匆(37)_金蔓

三十七

　　是啊，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往往會改變人的一生，當那種巨大的變化來臨的時候，你簡直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當年的自己，在校門口等著爸爸，爸爸一直不來，於是她才決定去上廁所。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決定，卻讓自己後悔一生。

　　為什麼不多等一會兒呢？這麼大的人，連小便都忍不住嗎？晚自習結束之後，校園裡那麼黑，就沒有意識到會有危險嗎？

　　決定去上廁所，也就是一秒鐘的事情，就這一秒鐘，一生都改變了。

　　沈百合說著說著忽然沉默了下來，蓮潔知道，她也陷入深深的自責裡去了。

　　"百合，我在聽，把你的那些後悔都說出來吧。不過，你要知道，現在不停地後悔和自責都是沒有用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就得相信和接受啊。我們一起來想想以後該怎麼辦吧，好不好？"蓮潔輕聲但很堅定地說。

　　"以後？我還有以後嗎？沒有了工作，我就沒有以後了。"

　　"怎麼會呢？上班的時候睡著了，的確是你不對，但是這只是一個意外。況且，那位元老人的情況，我們現在還不瞭解，也許醫生已經把他搶救過來了呢？"

　　"就算他被搶救過來，領導也一定會開除我的。"百合的聲音已經有了哭腔。

　　"這樣好嗎，百合，你給我們一點兒時間，我們幫你給醫院打個電話，瞭解一下情況，好不好？我想，你也很想知道那個老人的情況，對嗎？"

　　"給醫院打電話嗎？我害怕，我不想……"

　　"既然你害怕，那我們就不打好了。"程東瑞忽然開口了。漫長的時間裡，她都在傾聽，這個故事也震撼了她。她對百合十分同情，聽見百合聲音裡的膽怯，她忍不住對她呵護起來。

　　"不，百合，你總要知道事情的結果的，你不可能不回醫院，對不對？就算醫院要開除你，你也要回去接受醫院的處罰的，對不對？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結果，害怕是沒有用的，你這樣出走，你的爸爸媽媽也會擔心的，你還不到二十歲，就算護士工作不能做了，你還可以去做服務生，當清潔工，再重新學習一門技術，人生不會就這麼結束的。"蓮潔的語氣從溫和變得嚴肅了，她知道，不能鼓勵百合逃避，逃避的結果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百合，現在我們休息一下，聽一點音樂，你把你工作的醫院名字告訴導播，我們來幫你聯繫好嗎？我也希望百合醫院的同事，如果聽見了百合講的故事，能夠連線進來，把那位元老人的情況告訴我們。百合，我們一起來幫你，好嗎？"

　　蓮潔說完之後，電話裡忽然傳來斷線的聲音。百合，掛斷了電話。

　　程東瑞走到導播臺上，拿起蓮潔那一路的電話，有點兒不滿地說："蓮潔，你幹什麼？你看，現在好了，觀眾把電話掛斷了。你對她那麼嚴厲，這樣一直逼迫她，把她嚇跑了。是我在做節目，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插進來呢？"

　　"我只是想幫幫她，我知道那種絕望的感覺，要是鑽進牛角尖，她就出不來了。"

　　"你知道什麼？你又不是她！她已經被嚇壞了，她希望能夠找個地方躲一躲，有個人安慰她一下。你倒好，還要給他們醫院打電話，你看看，你的目的達到了嗎？現在我們既不知道她醫院的名字，也找不到她的人了。"

　　"我不相信線索會這麼斷掉，你現在可以再去啟發一下，讓百合的同事、老人的家人給我們打電話。我相信百合一定在聽我們的節目。"

　　"怎麼啟發？"

　　"把百合的故事講一講，希望關心她的人打電話進來，鼓勵鼓勵她，讓她主動回醫院。"

　　"哪裡會有人打進來啊？現在一個電話也沒有！"程東瑞正在抱怨著，桌上的熱線電話忽然響了。

　　打電話進來的人自稱是百合的同事，有好消息要告訴百合--老人因為對藥物過敏造成了反應，停了藥進行脫敏治療後就穩定了。

　　"把她的電話切進去，讓她把這些話在電波里再說一遍，百合會聽見的。"蓮潔高興地對程東瑞說。

　　百合的同事不僅把剛剛的話轉述了一遍，還熱情地說："百合啊，你真傻，怎麼就這麼離開了呢？我們都急死了，你在這裡沒有親人，我們都擔心你的安全，還是快點兒回醫院來吧。護士長很著急，責怪自己，說是自己講話太嚴厲才把你嚇跑的。"

　　導播記下了百合工作的醫院名稱和電話，轉告給了蓮潔。百合沒有再打電話來，但是蓮潔知道，她一定聽見了。

　　蓮潔在房間裡打電話的時候，王東一直站在門外。他很久沒有聽過蓮潔的節目了，他不知道，蓮潔的節目原來是這樣精彩的。

　　這些人，對蓮潔真的是很信任啊。王東的心裡有一種驕傲的感覺。自己的妻子，有著這樣精彩的人生，有這樣一顆博愛的心，她又怎麼會是一個用婚姻來做交易的人呢？

　　直播室裡的程東瑞卻在體會著深深的挫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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