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人匆匆(21)_金蔓

二十一

　　蓮潔的臉上掠過一絲慌亂，她知道自己失言了，不過她立刻鎮定地說："我早早失去了父親，難道不值得同情嗎？"

　　在"寧靜茶客"的中山公園店，蕭碩和劉文英也在談話。

　　劉文英的面前放著一壺薰衣草茶，是她來的時候蕭碩已經為她點好的。蕭碩說："薰衣草茶有一種安神的作用，晚上喝一點，對你的睡眠是很有幫助的。"

　　劉文英並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和金倩、蓮潔她們經常來"寧靜茶客"喝茶，對於各種茶的特點已經很熟悉了，但是聽見蕭碩這麼說，劉文英的心裡還是不由得感動了一下。這種體貼的話，從一個男人的嘴裡說出來，已經久違了。而一早一晚，這個蕭碩已經讓她感動兩回了。

　　劉文英看了看蕭碩，暗暗地想，這個孩子幾乎比我小了十五歲，他對我應該只是一種老師那樣的尊敬吧。可是，為什麼在中年男人身上已經看不到這種單純的溫情了呢？是不是男人一到中年就失去了愛的能力了？

　　蕭碩低著頭，自顧自地喝著紅葡萄酒凍飲，情緒還是很低落的樣子。兩個人沉默地對坐了很久，終於還是劉文英先開口了："你十萬火急地把我叫來，就是為了這麼莫名其妙地坐著嗎？"

　　"我跟我的女朋友分手了。"蕭碩扯著盤子裡的一次性濕紙巾，囁嚅著說。

　　"為什麼？"說這話的時候劉文英發現自己一陣輕鬆。是因為他跟女朋友分手了，還是因為他的低落不是由於自己呢？

　　"她要我跟她一起去北京，我拒絕了。"

　　"北京也很好啊，你去了可以繼續深造或者找工作，為什麼不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努力一下呢？"劉文英為自己說出來的話感到得意，精闢溫和，不亞於蓮潔在節目裡的那套說辭吧。

　　蕭碩的頭低著，聲音卻很清晰："我就是想為自己的愛努力一下，所以我才不去北京的。"

　　劉文英好奇了："你這是什麼理論？"

　　"我最近才發現，我愛的人不是她，我愛上別人了。"

　　"小小年紀，你怎麼學的這麼善變？"劉文英看了看蕭碩，語氣又溫柔起來，"你懂得什麼是愛？一定是覺得這一個比上一個更好，不願意放棄罷了。其實，愛一個人不是看條件的，長相、身材看慣了都沒什麼，關鍵是要想清楚，不要隨隨便便就學人家移情別戀，那多不好啊。"

　　"這一次我想清楚了，這是真的一輩子的愛。"

　　"每個人在愛情剛開始的時候都這麼說。"

　　"可是，我……"蕭碩說著忽然抬起了頭。

　　劉文英看著蕭碩的眼睛，不由得有種眩暈的感覺--年輕男孩子純淨的眼神裡滿是感情。

　　"我愛的是你，從我小時候在電視裡看你播音那會兒就開始喜歡，遇見你後更加覺得，你就是我想像中唯一的那個人。"

　　劉文英驚惶地站起身來，壓低聲音說："你喝了酒，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先走了，明天台裡再見吧。"

　　劉文英起身離開，想了想又回來拿起桌邊的點單夾，徑直走到賬台邊去結帳。她悄悄看看蕭碩，他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大概真的不勝酒力。就那麼小小一杯摻了飲料的紅酒，會醉嗎？還是因為跟女朋友分手讓他昏亂了呢？

　　劉文英走出門來，正要揚手召計程車，身後忽然有人說："感情是不分年齡的，這句話你不會沒聽過吧。"

　　劉文英回頭，看見蕭碩一臉抑鬱地站在自己身後。

　　劉文英忽然感覺到蕭碩身上屬於成年男人的那種氣勢，心裡莫名地慌張起來。

　　計程車在劉文英身邊停了下來，劉文英慌忙上車，蕭碩把她朝裡面一推，自己也坐了上來。司機疑惑地看著他們，蕭碩說："我送你回去。"看著閉上嘴好像打算一言不發的蕭碩，劉文英示意司機開車。

　　剛才發生的事，在兩人上了計程車之後就戛然而止了。蕭碩不再說話，劉文英到家之後，他禮貌地從車上下來，目送劉文英回家，然後自己轉身走了。

　　從自家視窗看見蕭碩離開，劉文英有種恍恍然的感覺。剛才發生的那一切是真實的嗎？蕭碩開口向自己求愛，這當中夾著十五歲的年紀。

　　放下窗簾的那一瞬，電光石火間，劉文英忽然福至心靈，一道光讓她茅塞頓開："蓮潔和王副市長！下午打電話去，劉文英感覺得到淑珍對蓮潔的不滿。聽說，一直以來蓮潔跟公公的關係很好，會不會在他們之間也藏著那種不懼年齡界限的勇氣呢？那天，蓮潔為什麼會離開直播室？根據今天報紙上的內容來看，她去見的那個劉曉是個詐騙犯，以前就是因為敲詐勒索坐的牢，他會不會是掌握了蓮潔的什麼秘密呢？這個秘密是不是跟王副市長有關呢？"

　　張強沒有回來，劉文英走進書房翻出一個信封，裡面是她和劉曉的合影，照片上的劉曉還穿著囚服。她把照片撕碎，小心地扔進了垃圾袋，然後拿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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