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人匆匆(9)_金蔓

九

　　看見劉文英，蕭碩有點羞澀。他說昨天因為劉文英的事他很晚才回家睡覺，他擔心她早晨會起不來，所以一直等在電視臺的值班室裡。劉文英有點兒感動。

　　清晨的大街上人很少，蕭碩騎著自行車載劉文英去吃早飯。劉文英說她已經快十年沒有在別人的自行車後座坐過了。

　　坐在蕭碩車座後面的劉文英想起年輕的時候自己上早班都是張強騎車送的，那時候的張強還是個實習員警。冬天的早晨，張強會等劉文英下了節目以後到門口的路邊攤去吃豆漿油條。現在，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吃一頓像樣的飯了。

　　蕭碩把車停在24小時便利店的門口，劉文英站在路邊看著蕭碩的車，順便看著早晨匆匆上班的人流。馬路邊走過一個老年人，手裡提著的一台收音機正在放著"新聞和報紙摘要"。

　　實習生，經過劉文英手栽培過的不下二十個，最優秀的應該是蓮潔吧。那時候她也跟蕭碩差不多的年紀，看起來還是怯生生的，見人就稱呼"老師"，但是進步很快，平時也很沉穩，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聽她說過。

　　是啊！異于常人的沉穩和成熟。一個從單親家庭出來的女孩，總好像比別人有更多的自我保護。那時候，她的男朋友王東就好像她的影子一樣，成天來找她，上班下班都是車接車送，把她當珍寶一樣地呵護著。

　　蓮潔--她哪裡需要別人保護，她完全有能力應付所有的事情。劉文英這樣出神地想著，真希望看看她崩潰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啊。

　　這世界不會這麼不公平吧。她就真的毫無破綻嗎？也許在她完美的外表下面正掩藏著什麼驚天大秘密呢。比如昨天，蓮潔會離開直播室去見一個觀眾，本身就是一個反常的舉動。

　　蓮潔，是一個遇事比較不容易衝動的人，怎麼會冒著節目出錯的危險，離開崗位呢？她應該知道，擅自離崗是一個很嚴重的錯誤，所以，她肯定隱瞞了什麼，那個人，她為什麼非見不可呢？劉文英的神游被蕭碩絮絮叨叨的說話打斷了。

　　蕭碩告訴劉文英，自己就是看著劉文英的節目長大的。他說，也許是因為從小聽慣了劉文英聲音的緣故，覺得很親切，見了面之後，一點陌生感也沒有："劉老師，你知道嗎？是你改變了我的人生，讓我決定從事電視新聞的工作。"

　　距離才能產生美感，劉文英這麼感慨著。自己的丈夫張強當年也很著迷于妻子播新聞的聲音，但是，當他得到她之後，他更加在意的是自己的工作了。蕭碩覺得劉文英是一個很出色的職業女性。劉文英自嘲道："我是個很快會面臨末位淘汰的過氣播音員了，你想像當中的劉文英早就不存在啦。"

　　面對劉文英的落寞，蕭碩只能沉默了，他遞給劉文英剛剛熱好的方便粥，透過這一碗粥，劉文英感覺到了來自這個小男生的溫暖。

　　同樣是一碗粥，在蓮潔家的早餐桌上卻成了導火索。

　　一夜未能入睡的蓮潔，早早起身熬了一鍋粥。這個早晨，她忽然很想念小時候一家人在一起喝粥的場景。媽媽總是很早起床，熬一鍋粥，然後放在冷水中浸著，到大家都起床以後，粥的溫度剛剛好。

　　一家人，每人一碗溫熱的粥，一邊吃，一邊分享著這一天的打算和計畫。那樣的早晨，才有"一日之計在於晨"的感覺啊。

　　今天早晨，蓮潔特別需要這種家庭的溫暖，於是她早早起身，熬好一鍋粥，涼在一邊。聽見大家都起床以後，她細心地把粥盛到碗裡，這一切她都沒有讓保姆動手。

　　王東最先下樓來，他看了看桌上的粥，覺得有點兒突然，這個家一般都是牛奶麵包解決早飯的。王東看了看蓮潔，他看見的是一張已經化好了精緻妝容的臉。王東在心裡歎息了一聲："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沒化妝的樣子了。在自己的家裡，你也不能放鬆一點兒嗎？"

　　這句話，王東自然不會說出來。

　　緊接著，女兒甜甜和婆婆淑珍有說有笑地從樓上下來。

　　蓮潔朗聲跟婆婆問了聲好。淑珍面無表情地走進了廚房。

　　蓮潔已經習慣了婆婆對自己的冷淡。她回轉身看見甜甜還是披頭散髮的樣子，著急地催促起來："甜甜，刷過牙洗過臉了嗎？快點兒過來吃早飯，你吃飯的時候我幫你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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