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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約翰醫生忘情地緊貼在病人冰冷的皮膚上,覺得無上舒適安心。就在他飄飄然之時,居然覺得脖子上似乎被蚊子叮了一口,癢癢的難受。他睜開眼,看見在螢光燈下,一雙泛著藍光的眼睛在瞪視他。

  那是一雙黑色的眼睛,棕褐色的虹膜,漆黑的瞳孔,可是散發的卻是嗜血的藍光。約翰醫生駭了一跳,心臟被捏緊一般難受,仿佛面對著的是一頭饑餓的離群孤狼。

  「你動一動,我就紮下去。」李鷺低聲說,她終於被激怒了,原來還在猶豫是現在脫逃還是等登車後再實施逃亡計畫,約翰醫生替她做出了抉擇,「我們都是同行,你也一定知道我這一針紮下去會是什麼效果。對了,還得感謝你提供了抽血用的針頭,這玩意夠鋒利。」

  約翰醫生光注意提取樣本了,他得意洋洋,只在意收集了多少袋血,沒注意李鷺從他放在床邊的器械箱裡取用了一些必要物品。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措手不及,他愛他的試驗,卻一點也不會喜歡與突然醒來的實驗品打交道。

  他暗暗吸了一口氣,準備大聲喊叫,尋找救援。

  李鷺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針頭換了個方向,猛地插進約翰醫生的喉嚨,手指用力,勢如破竹般劃開一道三指寬的口子,挑斷了他的聲帶。

  ——————

  (巴甫洛夫的狗,條件反射實驗案例,如果每次給狗餵食都搖響鈴鐺的話,就算沒有看見食物而只聽見鈴聲,狗也會大量分泌唾液。)

  【脫逃守則第一條】

  臨床外科醫生的至高境界就是「手術不出血」。一個熟練的醫生,應該熟知人體血管網路,李鷺雖不是最好,但也能算得上少有的經驗豐富的臨床醫生。她下針的位置很苛刻,避開了大小動脈,只劃破了毛細血管網。約翰醫生出血並不多,他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而血流量還很少。他的喉管被割裂,一些血液流入氣管,嗆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垂死之下才要奮力掙扎,約翰醫生伸手向旁邊的床頭櫃檯,想要製造出足以引起外面保鏢注意的聲音,胸口突然猛烈的劇痛,就像是一枚小型炸彈在胸腔裡爆炸,是李鷺一腳撐在他胸口劍突處。

  李鷺神情冷厲,面上罩著黑氣,她迅速坐起身,拉著約翰醫生,兜頭往窗外丟下去。這本是防彈玻璃,但為了通風換氣,視窗向下打開,恰容一個人通過。

  約翰醫生眼睜睜看見景物在迅速變換,他只能撲騰著試圖抓住一些什麼突出物降低下落的速度,想要大聲慘叫,喉管卻只能發出呵呵的氣流聲響。

  李鷺很憤怒,後果很嚴重。她本不想如此倉促逃亡,這棟大樓裡密佈了電子眼,並不十分適於行動。何況她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狀態並不算好。

  她看了一眼牆角天花板上的墨色球形玻璃罩,裡面亮著紅燈,顯示著依然在工作狀態之中。必須要速戰速決,否則無法從這裡離開。

  醫生留下了兩個箱子,一個是工具箱,一個是保溫箱。現在保溫箱被上了密碼鎖,值得慶倖的是工具箱還開著,她從中挑了幾件可充當攻擊性武器的手術器械,提起一個枕頭往外大步走去。

  門外的走廊裡站了兩名保鏢,李鷺從裡面出來,面帶友好的微笑。

  中國有句話叫做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是很有道理的。兩個保鏢見慣了生死殺場,見過對他們哭的見過對他們叫的,見過手持槍械滿臉怨氣的,就是沒見過友好得像是他鄉遇故知的。他們一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喪失了做出正確反應的機會。

  兩枚手術刀直射入他們的脖子,深深埋了進去,刀刃切入第六、第七塊脊椎骨之間,從他們頸後透了出來。想要活人瞬間閉嘴住手的方式就是這樣,切斷大腦與軀幹的聯繫,乾淨俐落。

  他們沒有當場死亡,只是軟弱地歪倒在牆側,失去所有力氣,慢慢滑落在地面。他們眼睛大睜,驚懼到了極處。因為再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也無法驅使肢體活動,身體的存在變成了虛無的死灰一片。除了頭顱還是活的,還能夠思考,其他部分變成了不屬於他們的死物。

  對於他們的痛苦,李鷺並不覺得愧疚。他們是罪有應得,在那些受過毒品折磨的人面前,他們沒有被赦免的榮幸。

  她剝下了他們的肩套和腰套,上面掛了一把百夫長和一把三七短突,功能差異很大,恰好能夠互相配合。

  其中一人剛才還在吸煙,她在他口袋裡找到了打火機。

  「拉斯維加斯全面禁煙,你們不知道?」她很樂意在別人傷口上撒鹽,「以後要在別人的幫助下才能過一口煙癮了,恭喜。」雖說是恭喜,內容卻是狠利的,騰升黑色的惡氣。

  他們剛剛正在喝可樂,可樂被倒掉,鋁聽也被她收入囊中。

  站起來時,李鷺連續兩槍射入遠近兩個電子眼,枕頭充當了很好的消音器,只可惜是一次性的,美中不足。

  從走出病房到剝奪兩人的行動能力,搜尋他們的武器,擊毀兩枚電子眼,整個過程不過二十秒。

  楊所教導的逃亡第一守則是迅速並且無聲。沿著走廊,李鷺一路摧毀沿途的電子眼。這樣的話,至少在走回頭路時不會有人察覺。

  但是她不得不停下,在通往底層的電梯前,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紳士等在那裡。他雙手戴著潔白的手套,右手按在左胸前禮貌地鞠了一躬,說:「您的傷還沒有痊癒,請您回去。」

  是那雙手套讓李鷺停了下來。上面纏著金屬線端,那是多麼眼熟的東西。

  「我想找白蘭度。」她說。

  「那麼還是要請您回到病床上,白蘭度少爺很快就會上來。」

  話音未落,李鷺拔槍在手,短突連續三發子彈射出,全部被他避過。彈道軌跡餘留的衝擊波刮破了黑色背心的肩部,露出裡面潔白的襯衣。李鷺只覺得手指上一緊,容不得多想,她槍口一斜,繼續擊發子彈。可是因為槍口受制,三槍全部打到了走廊的玻璃幕牆上。

  再厚的防彈玻璃也難以阻擋短突三米距離內的射擊,透明玻璃瞬間龜裂,呈現出蛛網狀的花紋。

  手指上承受了難以忍受的力量,白髮男人手裡牽著金屬線,牢牢地纏著三七短突。她只得棄槍,那把4kg的武器便仿若擺脫了地心引力,輕鬆地飛越五米距離,到了白髮男人的手中。

  「請您回到……」席巴還沒說完,眼睜睜看著李鷺往旁邊一靠,用僅剩的警用制式手槍撞碎玻璃,翻身跳落。

  席巴撲到那個大洞前探頭下望,敏銳地感覺到危險的臨近。他急忙偏頭,太陽穴附近感受到了劇烈的空氣震盪,仿佛空氣中急行了一道殺人颶風。顯而易見,躲閃的動作只要再慢半秒,此刻已經是死了。他胸腔裡熱血激蕩,已是被激發出了血性。

  李鷺單手扣在六層玻璃幕牆外的金屬框架上,收回手槍,對著玻璃連發三枚子彈,一腳蹬開後,滑入六層的走廊內。

  席巴看著她從眼前消失不見,緊接著六層響起了連續的慘叫聲。

  他定了定神,接通白蘭度的辦公室。可是傳來的是忙音。他迅速下到二層的監控室,那是整棟建築物的指揮中心,擁有接近銀行金庫的防禦力。現在,它的大門緊閉, 不論席巴如何輸入通行密碼都無法進入。席巴意識到事情不妙,在他不知道的時間內,監控系統落入了其他人的掌控中。

  「瑪麗!」他咬牙切齒。直覺認為是瑪麗帶來的人佔據了監控室。然而這一次,他的猜測錯了,他沒想到侵入是從外部發生的,侵入的路線不是現實中存在的路線,而是虛擬的網路路線。

  原本也不怪他,安保系統原本是使用內部網路控制,並不與外界聯網,按照道理而言,從外部網路根本無法侵入這個系統。他只是不瞭解駭客的至高境界,說到底,電腦的種種命令的產生,均是源於電流強弱、節奏的變化。Z不需要一個與外網連接的埠,她只需要控制電流的變化就能夠為她打開入侵的門口。

  建築物內的槍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在黑夜裡顯得可怖。

  楊和奇斯對望了一眼,時間正好到了,他們不知道詳細情形,依舊開始了突入建築物的行動。

  通訊器裡傳出Z的聯絡:「李鷺率先動手。居然還這麼生龍活虎,真的不是人。」

  「看得清楚嗎?她在哪裡?」楊問。

  「嗯,整個監控室現在都在我的控制中,樓內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但是現在有個大問題,她一邊行動一邊破壞電子眼,有很多東西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黑屏了。」

  「我只需要知道大致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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