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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李鷺從懷裡掏出一柄匕首丟給奇斯說:「找不到我們自己的匕首,不過有這個應該足以替代了。」

  奇斯握緊了那把叢林救生刀,迷彩斑塊的刀柄,牛皮制的刀鞘。手感不錯,奇斯記得這一款刀型在刀柄底部附有指南針,這在終年不見天日的陰森雨林裡格外實用。他借天光把眼睛湊近刀柄去辨認指南針的存在。

  「不用看了,」李鷺又說,「指南針壞了,找到這麼些東西夠費勁的,翻了幾間屋子。」

  她繼續摸索翻找,叮叮咚咚又倒出來不少玩意兒。奇斯半摸半看地認出來,有破爛的地圖、小瓶礦泉水、打火機、LED小燈頭、驅蚊水,還有一本不知道什麼內容的雜誌。

  「什麼雜誌,用來做什麼?」奇斯在確認四圍近處都沒有人潛伏接近之後,用迷彩服掩著LED燈頭,小心地打開開關。

  ——是一本全彩封面的《花花公子》雜誌。

  李鷺還在忙著為兩人噴灑驅蚊藥水,奇斯則對著封面的大波女犯抽:「你帶這個出來做什麼?」

  李鷺別他一眼:「想歪了吧,這給你包紮用的。」

  「包紮?」

  「還不把衣服脫了,楞那兒做什麼。」

  【初戀如雪花破碎】

  不情不願把上衣扒個乾淨,李鷺打開救生刀的刀柄,裡面還真的塞了外傷用藥,還有幾片防治瘧疾發熱的奎寧。她把藥水塗在右肋骨處的腫起上,把奇斯的背心撕了,當作繃帶纏繞起來。

  那本《花花公子》充當了大用,因為是銅版紙皮,硬度足夠,卷成半彎後恰好是半面肋骨的形狀,充當了防震抗壓的包護體。

  牛筋繩也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包繞在週邊,即有適度的微弱彈性,又很堅韌,把《花花公子》牢牢地綁在奇斯身上。

  奇斯一點都不覺得痛苦,他小時候所在的遊擊隊粗漢子多的是,一旦到處理傷口的時候,都是些下手不知輕重的幫他弄,弄來弄去,弄得他對傷痛都已經麻木了,有時候甚至還會覺得,與其讓他們來治療,還不如讓傷口就這麼痛下去還舒服些。

  李的手勁是適中的,讓他很舒服,昏昏欲睡。李的手很涼,摸在皮膚上感覺就像冰鎮一般。

  奇斯覺得很舒服很喜歡,這是一種很突然也很奇怪的喜歡,與喜歡師傅、喜歡戰友的那種感情完全不同。

  這是一種希望能夠更多更深入的接觸,希望更親密更無間的瞭解,希望他對自己和自己對他一樣,都是與眾不同的一種感情。

  或許這也算是一種很經濟的行為?就算沒有子孫後代,單獨兩個人在一起也能過得很開心。

  和李在一起,一定會很有共同語言。是了,看李對戰俘刀情有獨鍾的樣子,肯定也是個冷兵器發燒友,說不定對老式步槍也有偏好。如果兩人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每天回到家裡,他可以坐在那個由卡車前蓋改裝的沙發上,李則坐在機槍箱櫃改裝的單人床上,兩人相對地保養自己的兵械——這樣的生活一定很有意思。

  如果和李在一起,其實也可以像師傅那樣領養好幾個孩子。不出任務的時候,可以帶他們玩戰爭遊戲。如果養四個孩子,正好能組一個四人行動小隊;養八個孩子最好,可以玩對抗戰……

  不知不覺,奇斯的思考從常態思維模式散射到了不明異次元空間。

  李鷺這時候拿LED小燈頭對著地圖研究,使勁地抖救生刀刀底的指南針,那針粘死了一般就是不會動。她把塑膠蓋掀下,看到果然是指針給翹起的貼紙卡死了。

  奇斯突然直起腰身,扳住李的肩膀,把人往自己面前轉。這突然的舉動將李鷺弄得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哪裡又犯抽了。

  奇斯深深地吸氣、呼氣,再吸氣、再呼氣……

  他在鼓起勇氣,自己把自己吹脹,螞蟻也能變成大象。自己覺得自己能行,再不可能的事情也會變得可能。

  李鷺沒忍住,噗哧大笑出來,笑出聲了才知道事情不妙,捂住自己的嘴巴急喘氣憋嚴實。這樣可不好,很容易暴露位置。她得警告奇斯不要經常做一些讓人發笑的舉動。

  「你笑什麼,我有那麼好笑嗎?」

  在LED燈頭螢火蟲般的青光裡,奇斯面目緊繃,顯得有點神經質。

  李鷺搖頭說:「你剛才那呼吸,可真像產婦啊。」

  你那呼吸,像產婦……

  什麼意思?

  奇斯心裡一蹬,感覺自己剛下定的決心好像雪片散落。

  是了,也許李不但有了妻子,而且也有了孩子……他怎麼會這麼天真,這世界哪裡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的?這世間哪裡可能盡如人意?

  「……你怎麼知道?你有妻子,而且進過產房?」他問,心中忐忑,只等李一錘定音。

  「沒有,沒有妻子!」李鷺連忙搖手——她見鬼的當然不可能有妻子,除非變成lesbian。順帶說一句,這可不是對LES有什麼偏見,反正就算搞了百合出來,她也絕對是攻的位置……[小狂狂注曰:女同性戀英文專用名詞lesbian,簡寫LES,音譯蕾絲邊、蕾絲,同義詞百合。]

  話扯遠了……

  奇斯大大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師傅用了十年時間在他耳朵旁嘮叨——自己的人生自己要把握,自己喜歡的女人千萬別錯過。

  李雖然不是女人,但的確是他一眼看見就很喜歡的類型。

  奇斯覺得自己是個很專一很長情的人,只要李同意和他在一起,那麼他會對他好,他會照顧他,會把經濟收入都交給他,好吃好喝地養著他。只要在自己受傷的時候,他會像現在這樣精心仔細地照顧他,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他愛死了這樣的感覺,以前受傷生病的時候,師傅也沒對他這麼好過。

  他是在天然的環境中成長的少年,他是在天然的人群中接受教育的小白羊羔,他不知道談情說愛也有迂回戰術,同時甚至還在性別判斷方面有著嚴重的選擇性失明。

  上述因素導致了一個必然的結果,奇斯同志很傻很天真。

  他接下來僅僅只是再問了一個問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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