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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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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和布拉德一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Z做出這樣的交待。 Z沒了聲音,李鷺也沒了聲音。 三十米開外的距離,槍擊聲已經停止下來。警車的聲音越來越近了。Z似乎整頓了一下思緒,她說:「你們先走。」 布拉德聽話地掛檔開車,楊問:「李鷺呢?」 「回來再說。」 「李鷺呢?」 「無可奉告。」 「……你騙人。這個街道的監控器都被你控制了,不可能看不到發生了什麼。」 「你們回來,在那裡只會礙事,我會負責把她帶出來。」Z最後說道。 白蘭度站在咖啡館的門口,身邊有很多人為他支起了防彈盾。這其實並不安全,敵人剛才連C4彈都使用了,防彈盾對子彈有效,卻不能擋過爆炸的衝擊波。 只是白蘭度既然不在乎安全問題,也輪不到這群傭兵把他捆綁架離戰場。雇傭兵的負責人只是覺得這個主顧比較難照顧,如果他能乖乖配合他們的工作,那就基本上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不過既然是拿錢辦事,也就只好處處由著老闆的任性來行事。 剛才那使用鋼絲的年輕男人的離開讓白蘭度覺得無趣,現在換來的只有一個身著西裙的女人蹲在花帶後發冷槍。沒什麼特別的,從頭到尾就是借掩護和槍械不與人接近。 他說:「隨便幹掉吧,讓二組把員警攔一下,炸掉他們幾輛車沒關係,我們準備一下就走。」 那個發冷槍的女人被不斷逼退到咖啡館門口附近,白蘭度向自己右方十米處看了一眼,那是他們坐來的一輛德國車。 想要突圍?無趣。 他有些意興闌珊地在露天廳的籐椅上坐下,自有手下端上了熱騰騰的咖啡。 白蘭度把咖啡推到一邊:「謝謝,這樣容易睡不著,給我熱牛奶就好。」 鬼鬼祟祟的女人已經來到近處,白蘭度覺得純粹是個跳樑小丑。她那種弱小的體型在男人們的世界裡就是一個炮灰……在等待熱牛奶的時候,白蘭度一隻手支著下巴,左手在桌面上無聊地敲擊,不管怎麼樣,他沒興趣看下去了。 「殺了她。」白蘭度說。 他沒想到真正動起真格後,那女人會如此難殺,在花壇和隔牆間穿梭,借助夜晚的光影隱藏身形。 幾次閃身,她終於來到他的近處,只要衝破防彈盾的隔離,就能夠致他於死地。 十幾張露天咖啡桌上亮著夜明珠形狀的裝飾燈,幽緩的燈光照亮了對面的人,這是互相都能看得到的距離。 真的,這麼接近,是互相都能看得到的距離。 李鷺愣了一下,而白蘭度也沒有了任何的聲響舉動。短短的瞬間,李鷺大腦裡一片空白,仿佛是在高速公路上遭遇突然躥出的行人。而白蘭度打翻了手邊的熱咖啡,他不覺得燙,只感到手心冒出涼涼的冷汗。 李鷺知道她這樣是不對的,危險的訊號在腦中鳴叫,在敵人面前發傻的愚蠢行為在任何戰術指導手冊中都被劃歸到致命錯誤一欄。不可以停下動作,不能夠把自己暴露在敵人的火力範圍之內,不允許讓情緒主導自己的思維。 她站在那裡舉起了槍,正對白蘭度的心臟。 「不要……」白蘭度小聲地說,他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不是因為李鷺手中的槍,而是因為李鷺本身。眼神逐線掃描似的定格在李鷺身上,他突然按桌站了起來,對李鷺身後的人喊停火。 可是來不及,一時間內火光從三處放出,黑夜裡擦出閃亮的橘紅色的火力線。三聲槍響連續在了一起,幾乎聽不出分隔。 李鷺射向白蘭度的子彈被他面前的防彈盾擋下,可是射向她的兩枚子彈則準確地從後對穿至前。白蘭度看到她右胸和上腹開了兩個血洞。 李鷺咬牙搖晃了一下就倒下地,細細的血流從嘴角滑落。四周彌漫的不屬於她自己的殺意變得明顯。戰鬥就是這樣,當本人全身充滿鬥志的時候,不會在乎別人是否有著強烈的氣勢。然而一旦癟了下去,那些不懷好意的感情就像巨大的水壓,能把人壓得透不過氣來。 理智和血液一起流失,速度很快。她記得唯一的事情就是生氣和鬱悶,她犯了致命的錯誤。 希望楊不要因此而生氣。 希望還能有命活下去。 還有,希望能飽飽地吃一頓奇氏豬大腸。那個年輕人說他愛她,真是個怪人,從認識的第一天起就覺得他很怪。他沒有認出她,那麼洛杉磯的重逢才算是真正認識的開始吧,只是幾個星期是時間,見面也不過兩三次。一邊忘記了「李」,一邊又說喜歡「李鷺」,真是個怪人。 還有,他的豬大腸炒得真有水準。 耳機裡傳來Z的單回路通訊,焦急地讓她堅持住,不過她也沒心情回答了。 過了也許是四五分鐘的時間,一雙錚黑的皮鞋出現在眼前,白蘭度的聲音在頭頂,他在問她究竟是誰? 乖孫健忘,我是你奶奶……李鷺想要這樣回答,可惜沒有力氣說話,血液大量地流失,類似於毒癮發作的失血症狀開始顯現。但是並不如那時候痛苦,只是有點冷,有點控制不了軀體的顫抖,僅僅如此而已。 二十幾年良好的道德教養在這個人面前全部失效,她只想寢其皮食其肉。 ——讓我好好睡一覺,如果還是沒死成,我再繼續陪你玩下去。 ——所有的事情都有代價,為了你的夢想而毀了我的整個人生,所以我要成為遏制你夢想的一生的敵人。我這個人和這條命,這一輩子都是為了你而活,為了站在你的對立面而活。 白蘭度在她身邊蹲下身,把她拉進懷裡抱在膝上,喊著要急救要留活口。不過這些已經與她無關,李鷺把血吐在白蘭度前襟上,滿意地看到他臉色因為憤怒變得更加蒼白。 她安心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息,也不管白蘭度瘋狂地叫喊,無視他打在臉上的耳光,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最後的思緒,停留在委內瑞拉那一片濃烈的綠意裡。 那裡曾經有一個年輕人,滿懷期待、忐忑不安地問:「你是GAY嗎?」 他甚至沒弄清她的性別。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不過豬大腸倒做得挺好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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