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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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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叫得極其順口。 感覺心跳得厲害,伍月笙跟長輩打過招呼,跑回了房間,在地板踱來踱去,糾集與之有關的珠子,穿連成串。 第一次跟接他電話時,只覺得這人聲音真好聽,普通話很標準。奇怪的是短短一分多鐘通話,他叫了她好幾遍伍月笙。當時以為這是一個人的講話方式,這會兒想起來,感覺就是搶著似的想多喚她幾聲。 伍月笙大膽假設。 他知道她。他知道自己有個女兒,並且嫁給了他堂弟。 他沒有任何意見嗎?已經懦弱到連這種有悖常倫的事,都不敢站出來阻止了嗎?還是……根本沒有值得阻止的理由? 陸家人親情味很重的,過年的時候聚到老太太這兒來拜年,陸領不在,每個人都問。可是對於長孫的缺席,就連老太太也不提,親戚朋友們更是無人問及。 被這種呼之欲出,又不能確定的答案折磨得眼眶發熱。希望是零,還是無窮大。需要小心求證。 陸領回到房間,看見伍月笙站在地中央,惡狠狠地咬著食指關節上一層肉皮,問道:"你餓啦?" 伍月笙若有所思地瞪著他的臉,一言不發走出房間。 陸領被擦身而過的涼氣激得打了個冷顫,眼花了嗎,她剛才那是什麼表情? 很像是確定了大六零的死亡之後,流露出的食欲。 陸領毛骨悚然,不安地追到門口:"幹嗎去?" 伍月笙頭也不回:"去我太奶奶房間。" 陸領被她加重音強調的稱呼氣到,翻著白眼上床睡覺。 思維仍在夢中,就聽見小鳥嘰喳,窗外光線霸道,讓貪眠的人睜不開眼。這個明媚的冬日,陽光好得讓人疑似有花開。長長地打個呵欠,伍月笙淚眼呆滯地看著沐在大片金光裡的老太太。那一頭華髮被照得閃閃發亮,笑容也隨之耀眼起來。伍月笙佩服地喃喃:"這老太太精氣神兒真足,聊半宿還起這麼早。"坐起來伸個懶腰,又蜷回去:"不想起……" 老太太坐過來寵溺地拍拍她:"耍賴看待會兒趕不上飛機。" 伍月笙埋首枕頭裡偷瞄她:"陸校長能不能罵我胡來?到時候您給我撐著啊。" "給你撐腰。"老人家語氣義薄雲天,摸她頭髮的動作卻如摸小貓一樣溫柔:"到那邊有什麼事儘管跟你大哥說不要緊,知道嗎?小堂這是個好孩子,雖然沒有陸家血,但他認著陸家的親。" 伍月笙認真地點頭。 被老太太這樣誇獎,他也算沒白姓一回陸吧? 十六七歲的時候,他隨母親從九馬山改嫁過來。那些年學藉管理沒有系統化,還是相當不靈便,所以才會轉回九馬山高考。考試一結束他倉促的出國是繼父陸子欣安排,為了保證他安全,因為他母親嗜賭如命,惹來兇神惡煞的債主喊打喊殺。陸子欣安頓好孩子,平息了混亂,妻子卻勾結前夫卷走了他全部財產,於是鬱結的氣火上逆,急症發作後撒手世寰。那一對歹人據說被賭友盯上,人財兩空。 這往事在陸家不至於算秘密,只是一說起來就是幾句人命,難怪沒人願意提。 老太太也沒多說細節,是出於"人都沒了,也不好多說"的善念,並非全為掩家醜,也不是說因為大人,對孩子有成見。 有時候忽視其實是憐惜,漠不關心的溫情不是人人都做得到。 伍月笙極度鬱悶,陸領也把家人對大哥的態度看在眼裡,卻想當然地解釋為:離得遠。 他的世界簡單無比,因為所以,科學道理。 那麼這些日子做的事,只怕要傷及小半輩子的腦筋。她心疼過他,但也沒忘了生氣,要不是因為這少根筋的傢伙,哪兒至於連年都過不好。有見於此,適當的懲罰是必要的……伍月笙躺在床上,頭腦不受控地冒出種種殘忍好玩的念頭,濃濃的邪氣在周遭遊躥。 老太太叫了她兩次也叫不動,出去搬救兵了。 牆壁上的掛表安靜地拉近著飛機的起飛時間,伍月笙正要爬起來,聽見門外陸領的說話聲,壞心思一動,眼又合上了。 他嘟囔著推門進來:"真他媽心大,啥時候都能睡得著。" 伍月笙嘴唇抽動了一下,想到接下來應該能有更好的機會逮他現形,忍住了。 但是陸領沒有任何舉動,在秒針精確的計時中,長達半分鐘之久,他就只是站在床邊,手揣兜看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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