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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第九章

  佟畫出現在這兒當然不是巧合,而是來找伍月笙說明一些情況的。她自認對付伍月笙那種看上去就很大女子主義的人,相當有一套。因此等待的這段時間裡,佟畫沒有為與情敵的談判費心做準備,卻在想著怎麼樣在解決她之後把陸領拉回身邊。

  其實她並不愛陸領。之前佟畫自己也分析過,對陸領,她只是一種學生時代類似于英雄崇拜的感情變異。英雄如果只是單單某一個人的英雄,就失去意義了。這種感情非常微妙,她可以得不到他,但不能看到別人把他奪去。更重要的是,佟畫不甘心。

  有一樣東西,本來是鐵定屬於你的,這時候也許你並不十分在意,可結果沒到你手,你就會非常的驚訝以至到了怨恨的程度。那是一種心理上的落差,極難忽視。

  除非你知道: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會是鐵定屬於誰的。

  佟畫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她還在搜腸刮肚地想怎麼才能製造和諧氣氛同陸領見面,一轉身差點撞在他身上。訝然低呼:"你怎麼來了?"隨即想到自己出現在這場合才是需要解釋的,臨時也想不出說詞,乾脆坦白承認:"我來見伍月笙的。"

  陸領說:"她約了我,你改天吧。"佟畫沒深沒淺的,伍月笙怕麻煩,兩句話就得被惹毛。為了社會治安考慮,他抓緊轟人:"去去去,快走吧,等她有空再來找她。"

  佟畫被他推出兩步遠,墜著身子不肯依:"憑什麼呀?我先來的。"

  陸領沒轍:"我記得你以前不這樣啊,現在怎麼這麼磨嘰呢?"看著樓內電梯裡一波波湧出來的人,恨不得把她揣挎兜裡去。

  佟畫眼中水汽凝結,"你以前也不這樣的,幹嗎這麼對我?"

  突兀地傳來第三個聲音:"又跟這兒敘上舊了。"

  陸領回頭,迎上伍月笙譏誚的目光,感覺矮了半頭:"說話沒譜兒。"

  伍月笙昂首與他對視:"可是有個沒譜兒的!我看你有點不玩活兒了。"這可不行,她沒離婚就是不想費事,也省得程元元老念叨她。現在時不時冒出個小姑娘跟陸領糾纏不清的,讓程元元發現還得了。

  陸領聽著這話彆扭,沒等還口,手機響了。他母親大人早中晚各來一遍電話,就怕他又忘了領人回去。

  佟畫趁機告訴伍月笙:"我跟六零沒分手。"

  陸領幾個字結束通話,向佟畫疑惑道:"你扯什麼犢子!"

  伍月笙當時覺著那兩個嘴巴子夠解決問題了,誰知道事情沒耳光那麼乾脆。法律知識匱乏的她陷入恐慌:與有女朋友的人結婚,算不算重婚呢?

  佟畫絞著十指,噙了頭如泣如訴:"六零,咱們別吵了。我以後哪兒也不去,都聽你話還不行嗎?你別這麼報復我……"

  陸領如遭雷擊:"我靠……"說不出來人話了。

  伍月笙也不作聲,忙著複習法基課上的零星知識。

  佟畫愈演愈投入,哭聲幾乎引來圍觀群眾。

  也引發了伍月笙的危機感:"哎哎哎,你們倆鬧完腿兒一抬走了,我還得在這兒混呢?有事趕緊找地兒說去。哭哭啼啼的讓人看見了幹什麼呀這是?"

  佟畫誤領會她的不耐是心軟:"姐,我知道,是六零找你幫忙氣我的。你是聰明人,不會摻這渾水的對吧?。"

  望陸領都聽蒙了,伍月笙更不明白佟畫唱的是哪出獨角戲。倆人很尷尬地你看我,我看你,都指著對方來把眼前的麻煩搞定。陸領對佟畫的眼淚向來是跟躲瘟似的,本能地後退。被伍月笙發現,搶先一步開溜。

  佟畫想看伍月笙反應,偷偷抬眼,被二位觀眾比賽競走似的場面刺激得瞳孔驟縮,吸吸鼻子,嘴角垂啊垂,哇的一聲,亮晶晶的眼淚珠兒被擠出眼眶,劈哩叭啦滾下來。

  逃進車子,陸領笑出聲來,那麼多尖酸話的伍月笙,對著快化成水的佟畫,竟然也麻爪兒,比他跑得還快。他先聲奪人:"原來你害怕她哭!"

  伍月笙不屑地輕嗤一聲,她對眼淚很麻木,帝豪裡成天上演自怨自艾的苦情戲,那群女人一說身世都比祥林嫂還命運多舛。伍月笙見得多了,甚至還會替程元元罵人。這生意開門賣笑的,能幹就幹,不能幹趁早滾,成天跟個怨種似的倒人胃口。她是因為看見陸領開溜,不想留下替他擦屁股。

  想到佟畫今天的行為,陸領有些惱火,不管怎麼她不應該沒完沒了的。尤其還鬧到伍月笙面前。

  伍月笙看陸領煩燥的模樣,動了壞心眼,凝重地說:"她好像很激動。"

  陸領不在乎:"她本來就愛哭。"事兒過去這麼久了,有什麼好激動的。

  伍月笙嘖嘖嘴:"你說你哪兒好?就會惹小姑娘哭。"

  陸領引以為恥:"不是我惹的。她自己尋思一出是一出。"

  伍月笙托腮:"不能想不開吧?"

  陸領一怔:"佟畫不能。"她不是會作賤自己的人。

  叫什麼?童話?好名字,跟人一樣不真實。伍月笙向窗外看看:"這片兒的寫字樓還真高啊。"

  陸領其實很懷疑是否真會有人因為這種事尋死覓活,這會兒也被她引導得頭皮發麻:"你不能說點好聽的?"

  伍月笙很無辜:"感慨城市進步怎麼了?"憂心忡忡的表情明明跟城市無關。

  陸領開始心不在焉,他嫌煩是一回事,卻不能明知道佟畫要跳樓也不管。還沒察覺自己被伍月笙給潛移默化了,正用沒影兒的事實來思考問題。

  伍月笙還沒玩夠:"你慢點開六零。我這右眼皮老突突跳,別一會兒再出什麼事。"

  陸領左右看看,猛地打輪轉向路邊,踩下刹車。

  伍月笙大笑著哄他:"行了行了我不說了。快走吧,還得去你們家見祖宗呢,剛才是不是你媽來電話催了?"

  陸領點頭,還是調頭開回去。他想佟畫到底是個女孩兒,又愛面子,他和伍月笙就這樣跑了,把她自己扔在那兒哭,下班人群來來往往的,有點兒說不過去。到伍月笙公司樓下,探出脖子四周看一圈。

  冷風中當然已沒有了佟畫的身影,她要還站在這兒伍月笙才會奇怪。說什麼以後聽話,綿羊似的,真是羊的話,見了陸領這匹,早溜溜躲遠了。敢大搖大擺招惹土狼的,若非皆為狼屬,也得是狐狸這類同科營養級動物。不過她願意逗陸領玩,湊過去,若有所指地提醒:"看看有沒有哪兒人紮堆兒的。"

  "你有完沒完?"陸領用肩膀拱開她,踏踏實實打輪往家走:"她要死了也得回來找你。"

  伍月笙不給面子地笑彎了兩隻眼:"那你繞回來幹嗎?要真讓我說中,這會兒人都涼透了。"

  陸領習慣她的揶揄,也沒在意。"我可能是沒把話跟她說明白,她知道我結婚就不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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