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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一對兒毛腳司機。伍月笙自己想著,不由發笑,陸領問她笑什麼,她指著路旁水泥柱子鋼柵欄:"那是什麼地兒?"

  座地戶盡職充當嚮導:"本市著名的東湖公園,始建於1933年。"

  伍月笙誇他:"大流氓對本市的園林藝術倒是相當熟悉。"她只是隨口一問,也沒多想,卻發現道路兩側的景色掠過速度明顯漸慢。

  陸領緩緩把車停了來,噌地半轉過身:"三五?"在伍月笙疑惑的目光中,飛快將車開到自行車道,一路倒著倒回東湖公園大門口,泊至停車區。

  伍月笙表揚他:"你好樣的。"這一系列動作差不多能把主編今年的分兒都給扣光。車是她開出來的,一條路上違章兩次,回頭主編發現了,再查日期,還不得找她對命。禍害人也不帶這樣的。

  陸領說:"知道嗎?東湖公園,也是和平區結婚登記處。"

  伍月笙不貧了,凝視著公園外牆,上面加掛的幾個木牌匾,陰雲之中依然面相親切。

  陸領提議:"進去登記,怎麼樣?"

  伍月笙猶豫:"啥證件都不用帶嗎?"

  陸領問她:"你除了趁一身份證還有啥證件啊?"

  伍月笙牛哄哄地說:"戶口本兒。"想了想,又問:"得婚檢吧?"

  陸領笑,拔了鑰匙下車:"你怕啥?檢出你懷孕了也不能不讓結婚,走吧。我二姑夫在這兒裡邊上班,缺啥說一聲,有空後補給他,先把證領了,省得還再跑一趟。"

  鋼印一加,陸領與伍月笙正式結為合法夫婦。這時候,天又瀝瀝啦啦下起雨。二姑夫找了把傘給他們,陸領撐著傘,摟著伍月笙往車裡跑。坐進車裡,兩人衣服頭髮都有點濕,懷裡結婚證倒是乾爽爽熱乎乎的。伍月笙摸摸棗紅皮兒上的燙金國徽,品質真好,一點兒都不掉漆。陸領擦著手,很好奇這種手續:"結完婚不就一家了嗎,為什麼還要兩個本?"

  伍月笙也解釋不具體,依照常識作答:"備用吧。怕丟了。"

  陸領接受了這種相對合理的說法:"登記才九塊錢,真便宜呀。"

  伍月笙也很驚奇:"嗯。還給好幾張一寸照片呢。"

  "這是兩寸的吧?"陸領在合照上比畫:"人家可能也想著,要一個人也就將就了,倆人,還是放大一點兒吧。多出來那幾張可以劈開當一寸照片使,我學生證上的就這一半這麼大。"

  伍月笙搖頭:"肩膀擋上了,沒法用……我臉怎麼這麼白?是跟你比的嗎?"

  陸領看照片,再看本人:"你今天臉色兒就是不好。"

  伍月笙手撫上小腹:"我有點兒肚子疼。"

  陸領頓時慌了:"不會吧。"手忙腳亂把結婚證隨便扔到邊上,抹抹倒車鏡開上路:"哪種疼法?是不今天下雨涼啊?"

  伍月笙的生理期向來不怎麼准,最重要的是沒有防備,她真是想都沒想過程元元會沒譜到這種程度!所以和陸領去領證簽字的時候,感覺異樣,也沒太起疑,忍著不適辦完手續出門,肚子擰著勁兒疼起來。匆匆下了車跑進旁邊麥當勞的廁所裡,還以為是前些天胃腸炎的後遺症,結果看到內褲上的斑斑血跡,當時就呆住了。

  陸領提著雨傘,在洗手間門口轉圈,出入的女士無一不拿眼白對他。不過陸領就從來不懂看人眼色,等不耐煩了,開始踹門:"好了沒?快點!"

  裡面出來一清潔工大媽訓他:"有病啊?這是女廁所。"

  陸領繞過她直接推門進去了,站在關起的一扇門前叫:"三……"

  門呼地開了,伍月笙臉色慘白。

  陸領差點伸手扶她:"你怎麼回事?"進來的時候臉就跟張紙兒似的,這會兒更好像要飄了。

  原來是擔心生病的女友。數量不少的圍觀女群眾也各自散開,伍月笙乍醒一般,大步離開眾人的注視,掏出手機給程元元打電話。

  電話那邊憧憬幸福的媽媽,尤不知東窗事發大難臨頭,與眾位姐兒扯葷段子扯得正歡。接電話時抹著笑出的眼淚問:"啥事兒啊寶貝兒?"

  伍月笙說:"我沒事。你事兒了。"

  第八章

  立北縣所屬的九馬山市以及臨近幾個市區內,凡踏過紅燈街的,都知道立北縣的程七元和她的帝豪。帝豪在立北來講是地標級的建築,電視臺打廣告報地址都說"帝豪夜總會下車向北50米即到"。儘管隨著改革開放、隨著中國加入WTO,廣大人民群眾物質生活水準的不斷提高,立北的娛樂業如雨後春筍般地篷勃發展,帝豪依然以其高水準的產品和獨到的服務保持著行業領先地位。

  今天輪值的佳佳麗麗都是前兒剛到的,才上崗很積極,有車在門口一停,迅速掃視,起碼副處級幹部的座騎,下車的男人雖然年紀不大,倒是有種貴氣。二人立馬掐了煙,迎上去沒兩步,駕駛位出來個身材火辣的長髮美女。

  女人對比自己漂亮的女人總有一種旁人難以安撫的怒氣,何況來人面帶敵意,直指帝豪。麗麗向佳佳打個眼色,後者靠在門前擋住入口,斜眸問道:"幹嗎的呀?"

  伍月笙看著兩張新臉兒,沒理會,邁上臺階就要進門。

  麗麗上前一步尖著嗓子幫腔:"哎哎哎,我說你找人還是幹嗎給個音兒,我們這兒不招待女賓。噢?"

  陸領跟在後邊想笑,又覺得不適時宜,憋得直咳嗽。伍月笙生硬地說:"閃開。"話落沒見效果,直接撥開兩人推門進去了。

  佳佳的重心本來就倚在門上,被她一推差點摔了,踉蹌著罵道:"找死吧操你媽的。"

  伍月笙聞言停下,旋身冷笑:"那你可挺敢操。"

  阿淼正在吧台打電話,聽見門口喧嘩,捂住聽筒罵:"咋乎什麼玩意兒……"抬頭一眼看見伍月笙,媽呀一聲掛了電話,用迎貴客的身姿貼了上去:"我的親祖宗,你怎麼回來了?"

  佳麗二人一聽這稱呼就傻了眼兒,板板兒地立在邊上,大氣兒不敢喘一下。

  阿淼眼一轉就知道她們倆惹事了,沒好氣罵道:"不趕緊外頭盯著,跟這兒扒眼兒看他媽什麼!"再換了副媚笑拉伍月笙到沙發上坐。服務業出身的,沒有一眼照顧不到的角落,一邊沖里間大聲喊七嫂,一邊鬼兮兮打量跟過來的陸領,誇張的假睫毛直撲閃:"我說……這帥哥兒是……"

  伍月笙黑了臉:"我進裡屋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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