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戀君已是二十年 | 上頁 下頁
二八


  我們,畢竟是那樣要好的朋友,姐妹。我們,曾經那樣親密無間、無憂無慮的相處過,在最燦爛的青春歲月裡。我從不懷疑你對我好,請你也不要懷疑,我是多麼的喜歡你,多麼怕失去你這個朋友。

  看完信,下班鈴響了。我關閉電腦,沒有去飯堂用餐,直接回宿舍。

  宿舍樓下看到桑晨,是他一貫的等我的姿勢。我虛弱的笑:「我感冒了,會傳染的。」

  他掏出幾個藥盒,遞給我:「不知道你是哪種感冒,索性多買了幾種,你照著說明,有選擇性的服用。」

  我接過來,再說謝謝。

  他說我走了,我說再見。

  我們總說再見,有時候是禮貌的道別語,有時候是無奈的結束句。再見,再次相見;再見,再也不見。這簡單的兩個字,包含了多少人世離別的愁與相逢的喜。

  桑晨,再見面時,或許,你已是別人新婚的丈夫。

  27.

  小秦和桑晨的婚期,是在我的感冒終於痊癒的11月26日,農曆丙戌年的十月初六。

  我和小秦,已如先前一樣親密。

  本來,那樣的事情,那個桑晨,本就構不成我對任何人情感的考量。

  可是,我還是拒絕了做他們婚禮伴娘的邀請。因為那時,我的眼病更加嚴重。外表上,已經很輕易的看得出那團紅腫。

  婚宴設在桑晨叔叔的酒店。如小秦所願,排場很大。

  筵席上,終於又見展翔,是那個生日擁抱之後,第一次相見。看到他,就想起最近不斷做的夢:他結婚了。我總是會夢見他結婚,一次又一次。在夢中,他穿很新的白色的新郎服,走進結婚禮堂。我站在遠處,穿著白色的長長的裙子,披著頭髮,幽靈般。我查解夢的書,書上說:全身白衣,是指蒼白消極的心緒。

  或者,在這樣無望的愛中,我開始慢慢疲憊。開始覺得累。無論如何深沉的感情,終也抵不過人心。我有心,所以付出了,渴望有所回報。裝什麼高尚呢?!何況,我身上有越多的偽裝,也就會被壓得更緊,埋的更深。

  我們鄰桌而坐。各自精彩。他和新總經理說著我聽不懂的日語,我和同事八卦著在天涯網上看到的新聞。不曾對視,不曾回眸。

  新人過來敬酒,我的眼睛,一直望著小秦,不敢移向別處。我怕看到,就算桑晨是我不愛的人,卻仍然在這種場合害怕他的目光。

  畢竟,我是一個心存善念的人。

  酒席結束,大家一起去卡拉OK,這都是固定的節目了。可能因為酒精的緣故,我的眼睛,竟會有短暫的失明。

  我使勁的摁著太陽穴,閉目片刻,才重見光明。

  我沒有一同前往卡拉OK,獨自一人,在夜幕深沉的路上行走。中山一路、中山二路、中山三路、中山四路。剛剛下過一場暴雨,夜涼如水。突然的就想起一個詞:天荒地老。每次說起地老天荒一類的話,便是此時的場景:一條有人或者沒有人的路,被雨水沖刷得十分乾淨的路面,路兩旁是昏暗的路燈,昏黃的光線在夜裡給每個過路的人一個朦朧的觀望。兩個人在路上走著,沒有擁抱,甚至可以不牽手,就這樣簡單而沉默的走著,可以說點什麼,也可以什麼都不說,然而地老天荒終不過也就只是個希望了,或者就是一個帶著一點悲傷色彩的傳說,天長地久終有時,而長久的,不過是一個捨不得丟棄的記憶罷了。怎麼可能真的會有?

  又是冬天了。

  我走的很慢。潛意識中,又是在期待他吧,這已經是一種習慣。

  直到路的盡頭,他還沒有來。

  我在芒果樹下,不斷的徘徊。

  終於,那台藍色的天籟,載著他,來到我的身邊。雖然打著明亮的大燈,但是,我仍然知道,那是他。

  真的是他。

  他下車,倚著車門,望著處於陰影處的我,我走過去。

  他說:「明天去醫院看下眼睛吧!」

  我說不用了,小時候就會這樣。

  他返身坐回車上,把那個用紅線編織的汽車掛飾解下來,拆出一根細細的紅線,再一圈一圈的纏繞在我的左手中指上。又打上一個死結。邊做這些,邊說:「這是我們家鄉的土法,你眼睛上長的這叫蚯蚓。如果左眼長呢,就把紅線系在右手中指上;如果右眼長,就綁在左手中指上。這樣,蚯蚓就不敢出來了,病也就好了。」

  我用右手撫摸著左手中指上的那個紅線圈,它宛如一個戒指般,固定在我的指頭上。

  我由衷的說:「真好看。」

  他有些悵然:「看到別人結婚,就感到自己老了,有一種晚景淒涼的感受。」

  我不知該如何開解。

  他接著淡淡的說:「我也想結婚了。」

  我說恭喜。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