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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我說:「如果你老婆再找我談判怎麼辦?」

  「別提她,再鬧我就跟她離。」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說,讓我心裡不覺升起一股快意。

  「她不會再跟你鬧的。她離不開我,離了我誰供她吃喝?她連自己都養不活。」劉明剛瀟灑地打了下方向盤,笑著說,隨即他看著我,繼續笑,「寶貝兒,你也離不開我的,可你是我見過的最擰的一個。」

  我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一隻耳朵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見。

  10

  海亞公司開評審會的這幾天,會議人數、餐標、席次卡、房間裡水果與報紙的種類隨時在調整,那邊分管接待的負責人一個電話甩過來,我就得立馬兒做相應的改動,又擔心出差錯,腦子一直緊繃繃的。好在卡上一夜之間多出的兩萬元錢讓我精神百倍,想想還是有錢好,能解決實際問題還能讓人擁有陽光心態。上次酒店搞員工培訓,包子從北京請來個老師給我們講課,題目是《如何塑造陽光心態》,我當時就想,經濟上去了,抑鬱自然就下去了,很簡單的一個問題,不用分析人的性格特點和調整辦法。包子說我這是歪理,典型的被錢吞噬了靈魂,屬於心理陰暗型,得及時調整。我不以為然,說沒靈魂就沒靈魂吧,靈魂又不能賣錢。

  劉明剛說他會處理好內部矛盾,絕對不讓李翠紅也就是他老婆再來找我。我說:「你別把胸脯拍得山響,萬一她又找我了怎麼辦?」

  「她找你沒別的,無非是哭一番,你不理就是了。放心,她是個明白人,知道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她也費不起那個神。」

  他這樣一說,我倒覺得李翠紅有點可憐,我說:「畢竟是夫妻呢,你也做得出來。」

  「你這就不道義了,我不是寬你的心嗎?不理你你說我是小人,冷落她了你又說我心腸黑。再說我又沒真打算跟她離婚,不就是玩玩嗎?」

  他最後一句話像把錘子敲在我頭頂,我愣著沒做聲。他也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有點過了,忙擁著我說:「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又多心了。我對你還是有感情的,你看你動不動就凶我,我還是離不開你。」

  我心想,管你喜不喜歡我,我一不圖名分,二不圖感情。上次坐了回月子我也算是想明白了,結髮夫妻都有拆臺的時候,做情人還能整出個驚天動地的愛情絕唱?因此,女人一定要用經濟學的眼光看待婚外情,嚴格把好感情關,主張一口價,絕對不能因為對方的甜言蜜語而心慈手軟,不然被人占了便宜還讓人罵成花癡。這年頭什麼都能賣錢就是男女感情在貶值,折騰來折騰去,肉價也碾成了豆腐價。要放現在,你看孟薑女還會不會哭長城,早賣了房子去歐洲旅遊去了。所以,劉明剛的話再好聽,我左耳進右耳出,臉上卻是甜蜜無比笑靨如花一臉的幸福狀。

  會議結束的那天,我整個人像突然著了地,疲倦頃刻間全湧上了身。下午開完小結會,我準備回家好好睡上一覺。剛出辦公室,接到李翠紅的電話,我心裡一驚,心想不會又是談判吧?

  「依依,我是嫂子,下班了沒有?」她語氣和藹可親,輕鬆自然,不像是要找我麻煩的樣子。

  我立馬兒調了副興奮的調子說:「是嫂子啊,快下班了,你在哪兒啊。」

  「我在街上逛呢,下班了有事沒?沒事陪我逛街去。」她這樣一說我心裡頓時輕鬆了一大截。我分析有三種可能,一種可能是劉明剛近來對她特別好,讓她以為我倆真的決裂了,所以心情很愉悅,對我的敵意自然也就消除了,現在把我叫出來暗示暗示,炫耀炫耀,讓我徹底死心;另一種嘛,可能是那天把劉明剛逼急了,他說出了「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自己看著辦」之類的狠話,之後李翠紅不哭也不鬧了,而是痛定思痛,結合自身實際情況,認真分析了當前局勢和利害關係,最後決定調整心態,化敵為友,反進為退,既可博取劉明剛的歡心鞏固自己的家庭地位,確保自己正室地位不受侵犯,又落得一個顧全大局的好名聲;至於第三種嘛,應該是最狠的一招,那就是拉攏我與她並肩作戰,聯手把劉明剛整個人財兩空,從家裡乾乾淨淨走人。

  總之,我得謹小慎微,見機行事。

  新世紀廣場門口,李翠紅朝我揮手。

  「嫂子,有什麼好事兒啊?」我親熱地挽著她往裡走。

  「我想給他買身衣服,以前每次買了吧,老劉都說太老氣,說現在的中年人都穿鮮豔的才好看。你幫我參考參考吧。還有,我頭髮要不要整一整啊?」

  看來第一種可能性稍微大一點。我笑著打量了一下她,「是要改變一下風格,頭髮也要弄,這樣,咱們先去買衣服,之後再去弄頭髮,今天來個徹底改變,讓劉總嚇一跳。」

  她連連點頭,笑著說:「嗯,我就知道今天找對人了。」

  上電梯時,我們對視了一眼,她眼睛盡是買衣服的急切和期待,我們之前那次不太愉快的交談似乎已經被她拋開,我們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沒有一點尷尬。相反,她對我的工作和生活表現得極為關心,似乎很刻意地在亮自己的底牌,暗示我不要對她存有戒備之心,這又讓我聯想到第三種可能性。

  我本來就疲憊的身子顯得更累,因為腦子一刻也不敢鬆懈。她說的每一句話,我必須先在心裡進行一下系統分析然後再回饋給她,比機器人的程式還複雜。

  我幫她看中一件Versace的米色呢大衣,建議她試一下,隨即拿過她的包和外套,心裡卻覺得很滑稽。

  去年隨市場部去重慶考察,接待我們的是一個遊船公司的老總,隨他去機場接站的是一個模樣清純的女孩兒。他給我們介紹說這是他老婆,讓我們暗暗羡慕。這老總五十有餘,居然娶個二十多的少女當老婆,不是本事是什麼?晚上進了餐廳,等候我們的是一位中年婦女,老總又給我們介紹說這是他老婆,見我們一臉茫然,連連拍著腦門兒,當著那中年女人的面說:「下午接機的是二房,這位才是正房。」

  隨行的餘總終於忍不住說:「搞個錘子,你咋嫩個瀟灑撒?」開席後二房也來了,挨著大房坐著,小的給大的夾菜,然後問吃完飯去哪裡搓(麻將)?大房說今天不搓了,去給他轉個包包,上回的那個壞咯。二房說行嘛,姐姐朗格說朗格好撒。聽得我連連感慨川妹子是全中國最有度量的女人。

  「依依,看看怎麼樣?」大房,不,李翠紅站在我面前,等待我的評價。我裝作很認真的樣子上下打量,翻開衣服的領子看做工和質地。

  「還行,大姐……哦,嫂子覺得呢?」我問。還別說,這件衣服一上身,她整個人顯得洋氣多了,品牌的魅力就在這裡,能起到提檔升級的作用。

  「我也很喜歡。」她說完問服務員多少錢。

  「打折後六千二。」服務員笑眯眯地,如同看到了扭轉乾坤的觀世音。

  「再便宜點吧。」我說,「便宜點再拿條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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