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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我是被向豐收的電話叫醒的。他聽見我迷迷糊糊的聲音,在電話裡提著嗓子說:「豬,你怎麼這麼早就睡覺啊?」

  一聽到他的聲音,我突然嗚嗚地哭起來。他被我哭得不知所措,著急地問怎麼了。

  「向豐收,我家裡發大水了。」

  他趕緊說:「我馬上來。」

  「等等,我家沒有掃帚和拖把。」

  半小時後,向豐收提著掃帚和拖把站在我面前。我見他那熊樣兒,忍不住撲哧笑起來。

  他環顧四周,嘖著嘴,「我怎麼也想不到,你們女人所謂的閨房,原來都是這個樣子的。」他把一碗熱的餃子遞給我,見我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靠在床頭,不禁滿臉疑惑,「至於冷成這樣嗎,還開著空調呢,我怎麼覺得你像在坐月子啊?」

  我說:「廢話,我本來就在坐月子。」有同學的關心,我心情好了許多,只是醫生說我這一個月裡不能吹風,不能受涼,要注意營養,不然會落下病根的。那能怎麼辦呢?誰給我洗衣服,給我頓頓熬雞湯?總不能辭職回家吧?這件事兒,從頭到尾只能我自己一個人扛著。

  「你昨晚沒回來嗎?出差啊?」他把地上的積水朝衛生間掃。

  「回家了。走得匆忙,忘記了。」我小心翼翼地撒謊。

  「馬大哈。」他搖搖頭笑道。

  他不再說話,開始聚精會神地收拾屋子。

  我實在有點累,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去的,等我一覺醒來,臥室被他拾掇得亮堂堂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不用這麼大規模,太謝謝了。」

  他把我吃完的筷子和方便碗丟進垃圾桶,「早點休息吧,我要走了。」

  走到門口我叫住他,「今天的事情,能不能不告訴齊齊?」齊齊是個聰明人,一聽就知道我幹什麼去了,我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事情。

  他不明白所以,愣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7

  休完假去上班的那天,我看見了冷玲。

  她正低著頭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頭髮淩亂地散著,遮住了臉,身上裹了一件大號的羽絨服,空蕩蕩的,瘦小的身子像一朵快枯萎的花。只是幾個月沒見,她幾乎變了一個人。憔悴不堪,像是大病一場。那一刻,我恍惚看見了自己。早上在大廳見到葉子的時候,她說我最近瘦了,責怪我不要再刻意減肥。我在心裡苦笑,我哪裡還是她們眼裡的那個珠圓玉潤、衣食無憂的莫依依?

  我和冷玲,都在犯一個致命的錯誤。

  那天躺在手術室,我除了對劉明剛滿腔的怨恨,更有對肚子裡這個孩子的愧疚和對自己無奈的憐憫。現在我只要想到劉明剛當時事不關己的表情和手術結束後的劇烈疼痛,我就會更加堅定自己離開劉明剛的念頭。

  回到辦公室後我在想,這幾個月冷玲去了哪裡呢?為什麼又變成這個樣子?但有一點我敢肯定,這次她回來一定是要上班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將繼續和葉強保持曖昧關係。那葉強的老婆怎麼擺平呢?難道葉強已經離婚,她正等著正大光明地做總經理夫人?種種猜測在我腦子裡紛紛閃現,我吃不准哪個才是正確的。

  最壞的一種可能是,若冷玲回來上班,十有八九是要給葉強做助理的,即使他不這麼安排,我這個助理也做不下去了。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我不如用另外一種心態來對待這件事情。——我正坐月子呢,體質差,心情差,那有充沛的精力跟冷大小姐鬥?即使有那個氣力也沒那個心了。一來我覺得自己很疲憊,二來離開了劉明剛,我還是少逞強,不然真挑起了事端連個為我出頭的人都沒有。

  這樣一想,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徑直走到他辦公室門口。我主動提出辭職,總比被葉強換下來要體面得多。

  葉強正在接電話,我便站在門外等他。足足站了十多分鐘,才聽見他朝我喊:「你進來吧。」

  狗日的,擺譜呢。我心裡罵著,輕輕進去,站在一邊,一副小心翼翼畢恭畢敬的神情。

  他坐在高高的老闆椅上,轉了一圈,停下來看我,然後懶洋洋地吐出一個字:「坐。」

  我笑了笑,在沙發的一角坐下,標準的坐姿,職業的微笑。

  接下來他便低頭看報紙——看什麼報紙呢?他明明知道我是有事才來的啊,他居然看報紙?!

  屋子裡很安靜。

  我看著他頭頂上方的鐘錶,由疑惑到無聊再到憤怒。

  報紙很好看,他聚精會神目不轉睛全神貫注紋絲不動,全然不顧屋子裡還有我這個活的正坐在那裡。

  時間一秒一秒地走過,我們之間做著無聲的較量,都等著對方先開口以弄清楚彼此的態度和心思。

  他依舊看報紙,我備受煎熬。

  我等不住了,不然我會在沉默中變態。我挪了挪身子,清了清喉嚨,硬著頭皮說:「葉總,我想申請換崗位。」

  說完我看了他一眼,心想好歹我開口了,你再看下去有點不合適了吧?可他依舊是看。從報紙的擺放和他眼睛聚焦的位置上推測,他在看報紙中縫。他居然看中縫?!那裡無非是一些尋物啟事或是治頭疼的小偏方。娘的,這個白癡!我擔心他這樣看下去會變成一具人體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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