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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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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笑什麼?」吳總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我對面,好奇地看著我,「是不是笑我太信這個?」 「不不不,很好。」我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接著就想狠狠扇自己一耳光——大小姐,聽聽你都說的些什麼啊,居然對自己的上司說「很好」。怎麼說話的?再扇一耳光! 他倒沒介意我的話,指指對面的佛殿,「你……不去算算?」 「呵呵,不算,估計命不怎麼好。」我媽老說我命硬,儘管我不太信,但時間長了難免讓我很不自信,也殺了我的銳氣。所以占卦和算命是我一直敬而遠之的,此時我就更不會去了——萬一算出來和我媽說的一樣,那就成真的了。 「那你覺得哪樣的命是好命?」 「神仙唄。」我不假思索地說,「可是人做不了神仙。」 「那倒未必,其實人也可以做神仙的。拋開俗世的愛恨情仇,忘卻燈紅酒綠的雜念,心中常懷明淨與安寧,你就是神仙了。人生不是一種享樂,而是一樁十分沉重的工作。人之所以覺得活著很累,是因為他心中有太多的繁雜與紛亂。萬事萬物,簡單就好。」 他說這話時的樣子像個聖人,既充滿無窮的智慧,又透著看破紅塵後的淡淡的悲涼,我差點掉進那雙深邃的眼睛裡。 莫依依,你個花癡! 下山的時候,我走在前面。精力無法集中,自然一腳踏空。我不禁「啊」了一聲,朝臺階倒去。 幾乎是這一瞬間,胳膊被一股力量緊緊地抓住,我下意識地死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才躲過了摔成植物人或是粉碎性骨折的劫難。 站穩後,我才發現自己狠狠地拽著吳總的手,腦子轟的一響,猛地放開。身體跟著微微一顫,又差點摔倒。他再次一把抓住我。 「走路也這麼粗心。」吳總一臉溫柔地看著我,那眼神像是有股無形的力量,我就快站不穩了,似乎又要摔倒了。 我臉漲得通紅,本想解釋一下,比如剛才在想事情,或者說自己小腦不是很發達等等,可嘴巴一張,就只說出兩個字:「謝謝。」 看來,這次來武當山我註定是要摔跤的。 之後下臺階時,我倆很默契地保持著同樣的速度,臺階的寬度剛剛夠我倆並排。 走完一段臺階後是一塊供遊人歇息和購物的平地,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遠遠地看我們走下來,笑眯眯地說:「二位啊,過來我給你們看看面相啊。」 我低著頭,心裡有幾面小鼓咚咚咚地敲個不停。 吳總也沒問我願不願意,一把拉過我,興致勃勃地在旁邊的板凳上坐下,學著她的口氣說:「行啊,給我倆看看啊。」 老太太見他這麼熱衷,頓時眯著眼睛端詳著我,吳總也盯著我看,我被他倆看得不知所措。 「姑娘你是哪年的啊?」老太太拿過我的手,遠遠地看。 「八二年八月七日。」我只得乖乖作答。 「屬狗啊,幾點鐘生的啊?」 「夜裡十二點。」這個我記得很清楚,我媽說當時從晚上七點多一直折騰到淩晨我才生出來。 老太太問完我,又拉過吳總的手。 「七零年十月六日,下午一點。」他像是有點迫不及待的樣子。 老太太盯著他的手看了一會兒,又重新拿過我的手,然後嘴裡念念有詞。 「你倆八字好啊,配在一起真是大吉大利,難怪一看就有夫妻相呢。」許久之後,老太太終於計算出了答案,喜笑顏開地說,「剛開始幾年會爭吵不斷。」她說著指指我,「那是因為你脾氣大,性格剛硬,但只要過了三十一,以後就順順利利的啦。」 吳總聽了,看了我一眼,哈哈大笑,轉過頭朝我擠擠眼睛,悄悄說:「還真是忽悠人的。」 他起身給了老太太一百元,她受寵若驚,連忙拿出兩個用紅繩穿成的手鏈,「送給二位啦,祝你們白頭偕老啊。」 「幹嗎給錢啊?」 「人家也不容易啊,這麼大歲數了。」說完他遞給我一根,嘴角泛起一絲笑,「來,戴上。」說完像個孩子似的,很專注地對著手腕比畫起來。 我心裡一陣風起雲湧。 他戴好後回頭給我看時,電話響了,是劉明剛打來的,聽聲音感覺他今天心情很好,浪裡浪氣地說,「寶貝兒,晚上我回來。」我面無改色,「哦,您好。我在武當山出差呢,有什麼事兒嗎?」 「您什麼好啊,知道我是誰吧?你是不是依依?」他還原到正常的粗聲粗氣。 「好的,我知道了,回頭打給您。」我說完匆匆掛了電話,然後關機。 吳總見我接完電話,轉過身問我:「以前來過這裡嗎?」 「來過一次。不過我向來對山水之類的景色很木訥,所到之處,無非就是走馬觀花而已,回來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我說完,想起曾看過一篇寫武當山的遊記,洋洋灑灑兩千多字,說武當建築是「雖自人造,宛如天開」,是與人、地、天融合為一個和諧的整體的「道」。此時我不得不佩服此人看人看物的境界,同樣是建築,文人一看就是活的,我怎麼看都是死的。 「年輕人都喜歡現代時尚的地方,可以理解,等你到了一定的歲數,就會念記這樣的地方了。對很多事情的態度,都會隨著年歲的逐增而豁達。」他突然停下來,看著我說,「你離婚的事情,我也是前幾天才聽說。若是知道你們在鬧,一定會及時勸導你。你對婚姻的理解,或許也沒那麼悲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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