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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沒吃幾口,電話響了,我一看,冷玲的,好心情戛然而止,像是可口的飯菜裡突然飛進來一隻蒼蠅。

  「莫依依,新聞稿寫好了嗎?你以前沒寫過,寫完了最好給葉總看一下哦。」她嗲著聲音,儼然以老師的身份提醒我。

  我把手裡的刀子往盤子裡一扔,「不放心你就自己來,我就這麼個水準。」

  她有些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喲,生氣啦?我這不是好心提醒你嗎?犯得著扔東西?我也不情願生病,身體差了沒辦法。」

  她陰陽怪氣的調子把我惹火了。我起身走出卡座,找了個安靜的地方低聲說:「喂,你是不是在做人流啊?告訴你啊,孩子打多了壞零件。我有個朋友,以前有一個打一個,現在想生的時候,都生不出來。」

  「莫依依,你什麼意思啊?」她在電話裡吼起來,「你說話注意點!」

  「我就這麼個素質。冷玲,你不要覺得我是新來的好欺負。告訴你,我現在忙裡忙外的,全是你那攤子事。你別不識好歹,以為別人都是豬。」

  她大概理虧,沉默了一陣,掛了電話。

  心情真暢快,對付這種小人,一定不能謙讓!

  坐下來沒吃幾口,電話又響了,葉強打來的。他顯然知道了剛才的事情,有點不悅地說:「小莫,冷玲最近生病了,你多幫她做點,同事之間要相互幫助嘛,聽見沒?」

  我拿著電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等他掛了電話,我幾大步沖出去,撥了冷玲的電話,「冷玲,你怎麼這麼卑鄙啊?老娘幫你幹活,你他媽還告狀!」

  「誰告狀了?你說話乾淨點兒。」她沖我吼起來。

  「呵,很講衛生啊,你多乾淨啊?可我覺得跟你說話很嫌髒。」

  她還想說什麼,我使勁掛了電話,回來時經過吧台,恨不得提起一瓶酒喝個底朝天。

  回到桌上,劉明剛看了我一眼,不動聲色地說:「喝點酒吧,我也想喝。」

  我低著頭,沒說話。

  「不就是工作上的事嗎?」他不屑地笑了笑,「犯不著這麼大火氣,大不了不幹了,有什麼呀,是不是?」

  「我情商比較差,控制不住自己。」我氣還沒消,所以笑得很勉強。

  「結婚了還這麼不成熟。」他笑著說,按鈴叫服務員。

  「真喝?」我想起那天我喝醉後他說的那番話。

  「今天和那天不同。女人偶然喝一點紅酒可以養顏,但洋酒比較傷胃。」他好像明白我心裡想些什麼,句句切入我的心底。

  「可我……不想單獨跟一個陌生男人喝酒。」

  「你覺得我是個壞人?」

  「不是。」

  「那你就是在欲擒故縱。」他狡猾地看著我笑。

  酒是個奇怪的東西,剛開始不想碰,一旦碰了就上癮了。不知什麼時候,我開始往天上飄,越飄越高,仙女兒似的。我踩著雲朵俯瞰整個世界,怎麼什麼都看不清楚?太渺小了,原來我每天都是活在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地方!

  「來,喝了這一杯,以前所有的不愉快就都走了,只剩下開心的記憶。」劉明剛給我斟酒,看我的眼睛像此時流動著的紅色液體,給我一種難以抵抗的魅惑。

  不過,更毒的是他這句話,聽見沒?所有的不愉快……我的不愉快是什麼,當然是和林小偉之間的那些事情了。別提這個,一提我的心情很糟糕,我想大聲喊叫,想哭,想扔掉手裡的紅酒杯,潑它一地的紅酒……我想把林小偉一把拽到我面前,大聲地質問他:狗日的,你到底想怎麼樣?!我想拿鉗子撬開他緊閉的嘴巴,我想變成一隻蟲子鑽進他的腦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的腦袋要炸了,我已經拿他沒轍了,到底該怎麼辦,離還是不離?離了婚我怎麼辦,再找一個嗎?我媽一定會休克的。親戚朋友怎麼看我?他們可是以我為榮的。還有我的那些同學,她們一直悄悄嫉妒我,我怎麼能讓他們看到我落魄的樣子?

  對了,還有冷玲,這個讓我十分十分窩火的女人,她同樣嫉妒我,所以處處跟我作對,我怎麼能在這個關鍵時刻讓她省心?

  「依依,沒事吧?」劉明剛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我旁邊,指指我手裡的杯子,「別捏了,要碎了。」

  他挪開我捏著杯子的手,輕聲問:「沒事兒吧?」

  「我想喝酒。」我垂著腦袋,感覺它就要掉下去。

  出來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搖晃了,腳底下像是踩著棉花,又感覺到處都是坑坑窪窪。我定了定,在心裡說,鎮定,一定不能出醜!然後繼續往前走。下樓梯的時候我一腳踩空,人突然失去了控制。還好,一隻手從後面拉住了我,這只手很有力,幾乎固定了我整個身子。我朝後望望,是劉明剛,他正朝我笑。

  我沖他揮揮手,笑著說:「沒事,我穩著呢。」

  他很小心地拉著我,一隻手摟著我的腰。我的兩隻腿根本沒有起到一點作用,就這樣被他架上了車。

  車子在郙城的街上穿梭,像一條在海裡暢快遨遊的魚。隨處可見的霓虹燈張揚著自己五彩斑斕的群衫,讓人忍不住想跟著音樂的節奏跳躍起舞。車裡響起了音樂,譚詠麟滄桑嘶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最不忍看你

  背向我轉面

  要走一刻請不必諸多眷戀

  浮沉浪似人潮 哪會沒有思念

  你我傷心到講不出再見……

  他的歌總會讓人有種悲壯的傷感,我默默地聽著,淚如泉湧,快要浸濕這乾燥的空氣。我想問問劉明剛,是否厭倦過生活。想了想,還是沒問,他這樣的人,忙著掙錢,要麼不曾厭倦,要麼不曉得何為厭倦。

  我打開車窗,讓自己融入到這個大膽而奔放的城市,與風進行著神秘而坦誠的對話。風有些魅惑,像一位瘋狂的修女。她附在我耳邊說,親愛的,別讓你的大腦給你的心貼上封條,更別讓它緊綁著你的身子。你就是你,為什麼不自由地生活?來吧,試著用另外一種態度對待生活,你看這成片閃爍的霓虹燈,因為追求個性與自我,才能在這個城市盡情地快樂。

  我搖搖頭,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的車開得很慢,「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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