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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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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了,少給我來這套,」她高聲反駁,「南南,記住一句話,活在世上,首先不能虧待自己。既然離了就讓楚塵見鬼去吧,忘記不過是時間問題。至於修月,我承認,他是個好男人,他也喜歡你,這我早就知道。如果當年你選的是他而不是楚塵,說不定現在日子幸福得不得了。可惜,你錯過了那個正確的時間。那時候,你沒愛上他,現在呢?你能拍著胸脯說,你倆之間有了愛情?」 我默默聽著,半天沒說話。 「南南,我不知道你發沒發現,其實無論在楚塵還是在修月面前,你都不是真正的自己。在楚塵那悶葫蘆的影響下你把自己也捂得發了黴,最佳辯手硬是被磨成了深閨怨婦;修月倒是縱容你,可那廝的智商絕對不是一般人的!跟他在一塊兒,被他那對勾人的桃花眼一瞄,立馬跟被扒光了衣服似的,無所遁形。這樣的男人,適合那些柔情似水的小女人,你不是,南南,你不是那種甩著手就知道吃喝玩樂的女人,你不適合那種永遠先你一步安排好一切的男人。對楚塵,你是屈從,跟修月在一塊兒久了,卻很可能激起你的反抗。」 「聽你這麼說,看來我最適合孤獨終老,天煞孤星轉世。」 「跟我抬杠呢!」她憤怒地沖我喊,「葉南!你給我振作起來行不行?別成天半死不活的那副頹樣兒!說白了,不就是倆男人嗎?我就不信你自己心裡沒譜!離婚了,能不能回頭你會不知道?修月對你好,可你跟他合適不合適你會不知道?你明明就什麼都知道,還跟我在這兒窮耗什麼!國際長途的電話費不是錢啊!說,你到底想怎麼辦吧!」 耳朵嗡嗡作響,直到她嚎完了,我才把話筒小心翼翼地放回耳邊,說:「陳晨,注意形象,別嚇到你兒子。」 「你!我兒子比你出息多了。來,寶貝兒,跟這個沒出息的阿姨打個招呼。」 頓了一小會兒,電話裡傳來咿咿呀呀的童聲,撩撥得我心裡癢癢的,母性果然是女人與生俱來的。 「行了,你兒子在,我就不跟你多聊了,我也該睡了。」 「你等等。」她在電話那邊嘟嚕了一串兒法語,估計是讓保姆把兒子抱走,「我剛才說了那麼多你聽見沒?」 「你的指示我字字句句都記在心裡呢!」 「下個保證聽聽。」 「我保證。」 「保證什麼?」 「保證振作。」 「怎麼個振作法兒?」 「走自己的路,讓男人見鬼去吧!」 電話那邊,她放聲大笑:「行了行了,說正經的,下個月我可能回國一趟。」 「真的?」 「那可不,你上次來蹭了我半個月,我不吃回來哪行!」 「沒問題,提前通知我。你老公來不來無所謂,胖兒子一定帶來。」 「行。」 「那不說了,睡覺了。」 「南南,別委屈自己,人活在世上總得辜負那麼幾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這是沒辦法的事。你不是救世主,記住沒?」 「我信佛祖,救世主是外國人。」 「你!你等著我回國,非把你錢包刮乾淨不可!」 「我等你消息,替我向你老公問好,掛了。」 接下來的兩天,一切挺正常,正常吃飯睡覺上班下班。楚建國不見蹤影,楚塵已經復工,一貫的冷臉應對,媒體除了無窮無盡的臆測,探不出絲毫有價值的消息。修月每天上午挺自覺地去打點滴,中午我去醫院接他,順便一起吃飯,聊些不鹹不淡的話題,多半跟公事有關。晚上各自回家,司機接送他,我自己開車。 昨天,董事會通過了幾項人事調動,鄭偉離職,周希回本部擔任副總,香港方面暫時由修月遙控操縱,直到董事會從推薦人選中選出合適的繼任者。被推薦的人選名單中,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鄭偉還在醫院,我不知道這事修月準備怎麼處理,不過屬於我該承擔的責任,我決定不再逃避。對付小人,自然不能用君子的手段,既然他喜歡扮弱者,我就讓他扮個徹底。 星期六,我想讓修月多睡會兒。昨晚打電話跟我媽說他下午去醫院,免不了的,我媽又是一番諄諄教誨。不過這次我沒讓她老人家失望,洗耳恭聽完畢,特痛快地跟她保證,您老別擔心,感情上的事我自己有數,跟誰不跟誰心裡明鏡似的,同樣的錯我不會犯兩次。我媽聽了,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南南,你已經很久沒在媽媽面前這麼自信地保證過了。我記得,從小到大只要你肯開口承諾的事情,最後都能做到。看來你是想通了,媽媽以後不會再干涉,相信你會給自己找出最正確的答案。」我松了口氣,特沒正形兒地調侃:「謝謝首長信任!一定不辜負首長期望!」電話那邊,傳來媽媽溢滿疼愛的溫柔笑聲。 一大早,我到花店買了束百合,獨自去了醫院探病。 車上放著媽媽給的特殊通行證,沒人攔,我把車直接開到七號樓前的內部停車場。下了車,拿著花上二樓。鄭偉住的2-F病房,去年剛病故了一個保外就醫的巨貪,挺好。 護士都跟我熟,打過招呼,她們問我修月怎麼沒來,我說他今天改下午了。她們又問我抱這麼大束花幹什麼,整個兒二樓住院的就三個人,除了鄭偉,剩下的兩個人都是早就退下來的部隊首長,跟我怎麼也扯不到一塊兒。我說我就是來看鄭偉的。她們特納悶兒,我沒多解釋,笑著跟她們揮別,走向病房。 要說我跟鄭偉之間那點兒過節,現在可是鬧得整個七號樓的醫生護士都有耳聞。要不是顧及我媽的面子,那廝估計恨不得舉個喇叭站大院兒中間,把葉司令女兒的劣行一一昭告天下,全面樹立自己受害者的悲慘形象。 聽我媽說,鄭阿姨最近情緒一直不好,雖然她不說,可明眼人誰不知道,那是無聲的示威。要說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是現實得讓人心寒。昨晚電話裡我媽又跟我提起鄭偉這事的利害,口口聲聲都是怕影響爸爸和修叔叔的關係。她說司令員參謀長之間要是有問題,對誰也沒好處。到了這個位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派系,跟上面的人更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牽扯著不同的利益集團。不僅如此,底下的人也都虎視眈眈地瞧著,就等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到時候上面為了顧全大局,總得找個人出來當犧牲品,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樣一來他們就有機會趁機往上爬。都是些老生常談的話,我卻聽得挺不是滋味。我問媽媽,爸爸跟修叔叔這麼多年的戰友,什麼時候他們之間竟然變成一切以利益來衡量的局面,身居高位,必須以犧牲友情為代價嗎?媽媽愣住,沉默了會兒,輕聲歎息,滿是無奈。當時,我就在想,我跟修月之間,會不會有一天也變成這般處處利益為先的局面。 2-F的病房門虛掩著,我站定,很有禮貌地敲了兩下。裡面靜悄悄的,沒動靜。又敲了兩下,等了會兒,還是沒反應。於是我試探著推開門,裝修雅致的小客廳裡空蕩蕩的,還沒來得及往臥室看,耳邊突兀地響起冷冷的質問:「你怎麼來了?!」 我條件反射地順著聲音望去,只見鄭偉叼著根煙從洗手間裡出來,裸著上身,胸前纏著繃帶,其他的傷口基本都好得差不多了。 「來探病。」我轉身仔細鎖好房門,走進客廳,順手把百合放在茶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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