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離婚以後 | 上頁 下頁


  「葉南,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到了一個詞兒。」他令人眼花繚亂地玩弄著手中的銀色器皿,神色古怪地盯著我看。

  「不管你想到任何詞兒,我都不想聽。說正事,沒事我先走了,很多工作要做。」

  「這杯酒你可一定要喝,我專門為你量身調製的'非洲黑妞'。」他晃著手裡那杯黑乎乎的液體走過來,上挑的鳳眼頗為曖昧地盯著我。

  「好意心領。我看黑妞不如改成黑心,這酒無論是品質還是成色,跟你都是絕配。你慢慢享用吧,我下去工作了。」這廝真是十幾年如一日地欠扁。

  「真不可愛。下去準備一下,半小時後跟我出去一趟,公事。」他輕啜著「黑心酒」,竟還極其享受地輕聲呻吟,那副風騷樣兒看得我直起雞皮疙瘩,「去哪兒?」

  「皇天娛樂。」他笑得雲淡風輕,鳳眼微眯,視線似漫不經心地從我臉上掃過。我知道他想捕捉什麼,可惜,讓他失望了。對於楚塵的一切,我已可以淡然處之,「知道了。」說完,我神情自若地轉身離去。

  皇天娛樂是當今娛樂圈數一數二的娛樂公司,修月的海天地產國際前期投資兩億即將破土動工的東方商業園,計畫請時下最當紅的男星楚塵出任形象大使。

  銀色保時捷緩緩駛入皇天娛樂的地下停車場。

  我拿著準備好的合約文件下車,跟修月一起走向電梯。

  不知為什麼,心跳有點加速,呼吸有點急促,是因為楚塵的關係嗎?

  週二的這個時間,他應該在片場拍戲,應該不會這麼巧碰到。

  「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又想楚塵了吧?」修月瞥了我一眼,不冷不熱地說。

  「就想了,你嫉妒啊?」我心不在焉地接話。

  「我還真就嫉妒。」他半真半假地哼哼。

  「你可真會開玩笑。」我皺皺眉,沒好氣兒地盯著他。話說回來,就算真的是在想楚塵,也不代表什麼。離婚了,就要一切向前看!

  「葉南,你是我見過的最遲鈍的女人。」他好像有點生氣,臉色不太好,不過倒絲毫不影響他的美貌。

  「謝謝誇獎。」我剛說完,電梯就到了。

  進了電梯,修月陰沉著臉,我沒答理他。這廝一貫喜怒無常,他不說話,我正好樂得耳根清淨。

  看著紅燈一層層地閃,中途不時有人上來,電梯裡的空間變得有些擁擠。

  我站在角落裡,儘量避免跟陌生人產生肢體接觸。

  這種狹窄擁擠的空間,容易勾起我的緊張情緒。這是一種病態,心病,治不了。

  我不禁開始想念楚塵,每每這種時刻,高大挺拔的他總是把我牢牢圈在懷裡,隔開外界的一切,為我營造出一方小小的、溫暖的、讓人備感安心的空間。想著想著,周身僵硬的肌肉不自覺地放鬆下來。我有些懊惱,為什麼已經失去他了,卻還總會不經意地想起他的好?

  抬起頭,修月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雙手撐牆,把我密不透風地罩在身下。認識他這麼多年,我竟第一次發現,這廝的肩膀雖瘦卻很寬,很有安全感。

  「謝謝。」我發自內心地說。

  「真沒出息,現在還忘不了那件事?」他挑挑眉,鉤起手指輕彈我的腦門兒。

  「女人要太有出息了,男人就沒法兒活了。」我揉著額頭,瞪了他一眼,聲音不大,怕激起公憤,畢竟電梯裡還有很多男人。

  「死鴨子嘴硬。」他盯著我,似笑非笑。

  該死的電梯終於到了,我如釋重負地走出那方憋悶得令人窒息的金屬空間。走在明亮的白色大理石走廊上,我聆聽著我的高跟鞋撞擊地面的清脆之音。

  皇天娛樂的董事長江舟今年三十七歲,跟修月私交不錯。

  他的秘書把我們迎進小會客室,抱歉地告知我們,江總正在接一個很重要的電話,稍後就到。

  「東方商業園的代言,你還準備用楚塵?」等待中,我隨口問。

  「為什麼不用?」修月把玩著手中的火機,火光忽明忽暗,模糊了他的面孔。

  「他最近緋聞纏身,恐怕公眾形象會受影響。」從公司的角度出發,作為市場行銷部經理,我只能持有這樣的立場。

  「怎麼,你難道不想見他?」修月點了根煙,蹺著二郎腿冷冷地道。

  「你這副吃醋的嘴臉真可笑。」我受夠了他的撩撥,出言反擊。

  「吃醋?我吃誰的醋?」他輕吐口中的煙霧,手撐下巴,側頭望著我,笑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來晚了。」

  「江總,您好。」我看清來人,立馬起身走到門口,心裡暗自感謝江舟的及時出現,否則修月胡攪蠻纏起來,那絕對又是一場噩夢!

  江舟熱情地與我握手:「抱歉讓你們二位久等了。」

  修月坐在椅子上,彈掉半截熄滅的煙灰,揮揮手示意我坐到他身邊。

  江舟坐在我們對面,笑容可掬地打量著心情明顯不爽的修月,眼神裡隱含探詢。

  同樣身為年輕有為的社會精英人士,修月性格裡的惡劣因數實在是多得令人髮指。而江舟與之相比,實可媲美聖人。

  「修總,關於東方商業園的代言合同,方便的話,今天就可以簽字了。合同的具體細節條款我們已經協商多次,基本達成共識。剛好今天楚塵也在公司,如果你們覺得沒有問題,那我就把他叫來,大家把合約給簽了。」江舟一口氣說完,笑眯眯地望著我們。

  我實在佩服江舟,他明知我跟楚塵的關係,這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實在是完美得毫無人性。相比之下,我身邊這位喜怒無常任性難纏的修月大少爺倒是可愛多了。

  「就照你說的辦。」修月靠在椅背上,按熄手中的煙,懶洋洋地說。

  「好,我馬上把楚塵叫上來。」江舟按下桌上的按鈕,通知秘書叫楚塵來董事長辦公室。

  我端坐在桌前,翻看著手裡的合同,腦子裡一片空白。

  當初不顧全家人反對,執意跟既無家世又無背景還比自己小三歲的楚塵私訂終身。三年前,在他二十二歲那年,我們正式結為夫妻。婚後僅三年,當年的海誓山盟就已成泡影。如此平靜如此無奈的分離,實在是對婚姻生活最大的諷刺。在愛情的道路上撞得頭破血流的兩個人,兜來兜去,終於搞清楚原來彼此並不適合長相廝守。道理是如此,可就算再理性地面對分離,有些感情也不是朝夕間就可從骨血中拋離的。離婚半月有餘,毫無準備之下,再次見到楚塵,那個我願意用一輩子去愛的男人。

  「你好。」他說。

  「你好。」我答。

  令人心寒的陌生感充斥在空氣中。

  相較於我的僵硬,修月倒是恢復了幾分精神,關鍵時刻比我出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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