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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朱紅梅說,張主任你煩不煩啊?江蘇蘇要是在家,我還請你啊?她上班去了,她今天加班。

  張田地說,星期六上什麼班啊?

  朱紅梅說,我怎麼曉得啊,你快點啊,我們就等你一個人。

  張田地說,好好好,我十幾分鐘就到。

  十多分鐘後,張田地就到許可證家了。

  許可證家就形成了和以往差不多的格局。許可證在廚房忙菜,外面四個人打八十分。金中華不抽煙。但他從小包裡拿出兩包白皮中華,扔一包給和他打對家的李景德,又扔一包給張田地。

  張田地說,哎呀,抽你的多不好,我有我有。張田地說著,拿出一盒蘇煙,說,比你那差一點——那就抽你的。

  朱紅梅說,張老闆,你不能抽金主任的煙,他那是糖衣炮彈,想腐蝕你,讓咱們輸。

  張田地說,不至於吧,我們這牌技,還能輸給他們?

  朱紅梅也自己跟自己打氣說,就是嘛。

  李景德說,你不要再吹了,你再吹,就成氣球了。

  朱紅梅說,好啊,李秘書長笑話我胖啊,看我們不打你個三比蛋!

  他們打著嘴仗,抓著牌。

  牌便一圈一圈打下來。

  金中華狀態不好,關鍵時候老會失誤。李景德也不批評他,還說了幾句理解和鼓勵的話,那口氣,就像不是多年好朋友似的,就像一個上級跟下級似的。李景德知道他這幾天運作經委主任這個事操了不少心,還知道這麼個大事情,擱在誰的身上都不輕鬆。而朱紅梅就很得意忘形了。她不停地表揚張田地,表揚他手氣好,抓牌好,出牌好,表揚他英明,表揚他果斷,還表揚他立場堅定,能經得起糖衣炮彈的攻擊,對金中華莫名其妙的失誤還幸災樂禍。也難怪,金中華有時候犯的錯誤也太低級了,連張田地都不可理喻。張田地後來一想,也就理解他了。是啊,具體事情是張田地辦的。張田地辦事精明,除了市長那一關,是委託李景德辦的,其他的,該走到的都走到了,該打點的都打點了,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張田地這方面突出的能力,在朋友們中間有口皆碑。張田地大約知道金中華這次問題不大,所以才胸有成竹。他對金中華說,金主任,放鬆一點,好好打牌,你不要讓著我們,你要是讓著我們,我們就是贏了,也沒意思,是吧金主任,你可要發揮出最高水準啊。金中華說,那是那是。李景德也說,金主任你相信我的話,水到渠成,該是你的,誰也奪不去。張田地也說,不錯,水到渠成。朱紅梅說,你們說什麼啊,聽不懂聽不懂。張田地說,聽不懂了吧?聽不懂就裝沒聽見。李景德不露聲色地笑笑,他說,張老闆這幾天真辛苦了,腿都跑斷了吧。張田地說,朋友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張田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說,我還以為孫市長家孩子上大學了,才上中學啊。李景德說,那當然,孫市長還不到四十歲,他將來能當省長,對了,哈佛女中在哪裡啊?張田地說,在無錫,在無錫濱湖區,全稱叫哈佛女子高級中學,那地方太美了。

  朱紅梅數了八張牌扣到鍋底,說,你們說什麼啊?剛才許可證說我屁股扭得跟紐約似的,你們又說什麼哈佛。出牌,一對老K。張田地說,孫市長家女兒在哈佛女子高級中學讀書。張田地又數一下她貼的鍋底,大叫一聲,怎麼九張牌?你腦子叫好牌燒壞了吧?金中華把牌攏過來,說,自動下臺。朱紅梅把牌一扔,嚷道,都怪你們,什麼哈佛啊紐約啊,都讓你們攪了,你們三家打我一家啊。三個男人哈哈大笑了。李景德好心對朱紅梅說,你好好打牌,管我們說什麼啊。朱紅梅說,你以為我聽不懂啊,不就是孫市長女兒上哈佛女子高級中學嗎,孫市長女兒上哈佛女中,不就是你張老闆運作的嘛,鬼鬼祟祟的,有什麼啊?你當我是傻瓜啊?不跟你們玩了。

  三個男人看朱紅梅真急了,再次哄堂大笑。

  他們不打牌了,也是朱紅梅不打的,她說李景德他們賴皮。

  快到吃飯時間了,江蘇蘇還沒有下班回家。

  小江怎麼還不回來啊?朱紅梅說。

  你想她回來啊,她回來對你還有什麼好處啊?李景德說。

  朱紅梅白了李景德一眼,說,李秘書長今天怎麼啦?專與我作對啊?我一說話就嗆我,我得罪你啦?你也不帶我去海濱浴場。

  海濱浴場對李景德可是個敏感話題,李景德便不作聲了。

  朱紅梅找個什麼東西在嘴裡吃,和張田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上是兩男兩女在耍嘴皮子,談什麼轎車裡的愛情。

  金中華手裡拿著牌和李景德說話。金中華把牌抓了二十五張,他或許是想研究一下今天為什麼打得這麼臭。

  許可證家電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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