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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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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兒媳的提議,婆婆倒是沒什麼意見,並且愉快地表示:「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天天和孫子在一起了,也可以幫著你照料浩浩。」 可是公公說什麼也不同意。他歎口氣道:「惜惜啊,你能做到這一步,這番心意我和你媽都領了,這份情,我們老兩口記心裡了。自從你進了魏家門,我和你媽一直拿你當自家姑娘來看,有你這樣的姑娘,又有浩浩這個大孫子,這是我們老兩口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不管將來怎麼樣,這輩子我們都心滿意足了。」 接老人那天浩浩也去了。聽爺爺這麼說,小傢伙抱住爺爺的腿央求道:「我要爺爺去我們家,爺爺奶奶快答應吧,這樣我們可以天天在一起。」 魏父撫著孫子的腦袋,「浩浩,聽爺爺的話,爺爺現在只想回自己家住,你要想爺爺了,就讓媽媽把你送爺爺那兒,爺爺奶奶陪你玩兒,知道嗎?」 見此情景,惜惜也不再說什麼。老頭子性格倔強,行事固執,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順從別人的主意。魏春風在世時,曾有此意,他卻以兩代人生活在一個屋簷下雙雙不便為由拒絕了。如今春風不在了,要想說服他,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以前魏家老兩口,從來不用鐘點工。從醫院出來後,惜惜給他們請了鐘點工,打掃衛生,兼做午飯和晚飯。誰知不到一周時間,試用了兩個,皆因這樣那樣的原因,不能如意,先後被魏母辭掉了。魏母的腿還沒好利索,每天外出不方便,惜惜就每天下班後跑超市,把第二天要吃的蔬菜、肉食等,購齊備了送過來。今天牛肉,明天羊肉,今天吃蝦,明天吃魚,每天花費點心思,換著花樣給老兩口補充營養。 婆婆有一手好廚藝,中午,用心用意做幾個菜,和老伴舒舒服服美餐一頓。晚上,待惜惜帶著浩浩趕過來,婆婆就不下廚房了,四個人的晚飯,都交給惜惜了。實話實說,這個婆婆待兒媳確實不怎麼樣,但對自己的孫子,可真是疼到肉裡頭。吃魚的時候,挑出魚身上最細嫩的一塊肉,一根刺一根刺地拔乾淨,用筷頭夾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到浩浩嘴巴裡,那仔細程度,絲毫不比惜惜這個做母親的遜色。有時候孩子太頑皮,惜惜忍不住還會呵斥一兩聲,婆婆卻是一句重話不捨得對孫子說。有一次孫子淘氣非要拿茶杯撒尿,婆婆二話不說,將自己的水杯湊到孫子小雞雞下。尿完了,將尿倒掉將杯子刷一刷,繼續喝茶。惜惜看不過去,勸婆婆對孩子不能這麼溺愛,寵過分了未必是好事。婆婆眼一瞪說,他現在還小,怎麼能以大人的標準要求他呢? 魏春風在時,週末啊,逢年過節啊,都要和老人聚在一起吃一頓兩頓飯。平時則各過各的,就像兩條時而平行時而交叉的直線,既保持親密關係,又各自具備獨立空間。彼此都很習慣且很享受那樣的相處方式。那時候公爹身體尚健,退休在家養養花草,溜溜鳥,寫寫書法,下下棋,日子過得休閒自在。一家人坐一起,風聲笑語,其樂融融……轉眼之間,白髮人送黑髮人,五個人變四個人,每晚坐一起吃飯,包括惜惜在內,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不管怎麼說,自打春風過世,公婆入院又出院,惜惜的生活秩序完全被打亂。她住在東部,上班的銀行也在東部,而公婆住的中山路,剛好在這個城市的最西端,每天從東部到西部,又從西部到東部,等於把青島橫穿兩趟。這麼下去,當然不是長久之計,不光是浪費時間和汽油,主要是累,不光累身體,還累心。可是,放手不管嗎?又做不到。公公通過康復治療雖然恢復得不錯,可走路還需要拄杖,下個樓梯顫顫巍巍的,老宅住的是四樓,每天下樓去見見太陽吹吹風,都是個大問題。難道春風不在了,自己和公婆轉眼就成兩家人了?就成陌路人了?尤其每晚帶著浩浩從公婆那離開時,她都不忍看公公那雙眼睛。他坐在輪椅上,雖然不說什麼話,可瞅著孫子離開時那眼神裡絲絲縷縷的不舍和留戀,每次都讓陳惜惜的心陡然柔軟。還有一次,她無意中發現公公將輪椅轉過去,轉身之前,渾濁的眼神裡飽含憂慮和傷感,那一刻惜惜的心仿佛被刀片輕輕劃過。老頭兒是個好老頭兒,自惜惜嫁到這家裡,魏家沒女兒,老頭就一直把惜惜當女兒待了。剛結婚那陣子不懂得事,小倆口時不時為點什麼家務事磨嘴皮子拌口角。有次惜惜生了氣,傷了心,哭了半夜,衝動之下打電話向公婆告狀。第二天天不亮,公公就乘公車趕過去,聽聞事情經過,因春風在外喝酒被練歌房小姐的口紅印沾到衣領而引發的夫妻戰爭,公公一耳光扇到兒子臉上,喝令兒子跪下,並指天發誓:下不為例,這輩子不能做任何對不住惜惜的事。 十年婚姻。雖然在婚姻的後半場,魏春風不負責任地背叛了她和這個家,背叛了他自己的誓言,她卻不能因為他的背叛,否定婚姻前半場裡的夫妻恩愛,不能因為他的背叛,把怨和恨發洩到他爹媽身上,更不能因為他的背叛,把公公對她的那份父親般的感情,全給否了。再說,老兩口就春風一個兒子,小時候父母養兒子,老了兒子養父母,如果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那麼人和豬還有多少區別? 曾經,春風就父母的養老問題,和惜惜有過一個約定。 幾年前的夏天,惜惜被感染了病毒性感冒,連續一周,每天除了去醫院打吊針,便在家臥床休息。每早打吊針,春風送她去,在醫院停車場到門診輸液室,有幾百米的距離,每次他都打開車門,不由分說讓她趴到他背上,背著她走那幾百米。惜惜雖然身體虛弱,渾身難受,倒還沒有喪失走路能力,但每次她都心安理得地賴在他背上,享受丈夫的寵愛和呵護。打完吊針他把她從醫院送回來,叮囑保姆好好照顧,然後又一路逛奔去上班,忙完一天的工作,把晚上所有的應酬都一一推掉,按時回家陪她吃晚飯,晚飯後再拉她到海邊換空氣。畢竟是病中人,身體虛,每次在外面走不了多遠,她就喊累,然後他又背起她,背著她在海邊散步。那時候,她就感覺自己不再是一棵和他並肩而立的樹,而變成一株柔軟的植物,一生的幸福都纏繞在這個男人身上了。 那時候走在海邊,她總感覺,夫妻關係會和這海水一樣,碧波永恆,與天地共存。那些病中的海邊漫步,他給她留下了一生裡最為浪漫的記憶。因為感動,所以深刻。也就是那些海邊散步中的其中一次,她和他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春風,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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