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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16歲的女孩子,經歷3年的「婚姻生活」後,少女時代所有的人生設計和生活夢想的軌道都有了很大的改變。在這個時候,阿妹覺得阿德人好,這輩子就這樣跟定了他,與他長久地過下去。不料,自去年春節開始,在亞洲金融風暴的衝擊下,阿德生意走下坡路,開始入不敷出,每月不再給她3000元家用,只是一次給100元或200元,而且許久沒有接濟以後,還問她有沒有錢?阿妹是誠實的,只要身邊有點錢就會說有。她說有,他就不吭聲,也就不給。當阿妹山窮水盡、彈盡糧絕沒有錢吃飯的時候,他才給一兩百元,不會讓她餓死。自去年春節以來,阿妹只給父母寄過1500元。

  慢慢地,阿妹對這個沒落的男人有了懷疑和抵觸情緒。徐志摩會對他所追慕的女人說:許我一個未來吧!阿妹不會說此類充滿詩情畫意的話。隨著身心長大,她知道阿德不會給她未來,她的未來即便是夢,也是破碎的,她必須為自己的未來做一點切實的安排。

  (四)

  阿德好賭馬,而且不分香港馬與澳門馬,只要馬會有馬賭,他照例一個星期賭4次。有時,他過香港忙於打理業務,先將幾千元放在樓下士多店老闆那裡,每逢賭馬,他就打電話遙控指揮買馬。談起阿德賭馬,阿妹就很生氣,說:「你想想看,香港電話算國際長途,一分鐘7元錢,一個電話至少說上兩分鐘。每次賭12場,至少要打12次電話,算算看?花銷驚不驚人?」

  更讓阿妹生氣的是,阿德賭運不佳,常賭常輸,常輸又常賭,在惡性循環裡鬥爭。有一次,阿妹拖欠了一個月房租,阿德出了趟車身上有錢,慷慨激昂地表示要給阿妹交租,恰巧那天是星期三賭馬日,他在轉眼間拿錢去小賣部賭馬,結果賭輸了,無錢交租。阿德好賭常欠租,害得阿妹見了房東就亂躲。

  說到底,維持「大爺」與「二奶」關係「正常」的紐帶是金錢。在過了兩年平靜而安康的日子後,自去年初開始,阿妹心生絕望,對阿德的抱怨開始升級,兩人的關係一日不如一日。

  當阿妹對沒有錢的前景心生恐慌之際,便謀求婚姻關係的正式確立,也還是找張長期飯票的意思。她一次又一次,逼著阿德給她一個明確的「名分」,阿德只得告訴她,香港老婆不同意在離婚書上簽字。阿妹第一次直截了當地指責他說:「說到底,你對我沒有責任心。」

  阿德自以為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立即反問道:「你要我怎麼樣才算有責任心?」

  阿妹理直氣壯:「你根本不會為我考慮!」

  「你要我怎麼考慮?」阿德無力地進行反駁,僅問了一句,然後,沉默不語。

  阿妹自己也惶恐得很:「難道你就不會為我的將來考慮一下,我怎麼辦?」

  「你叫我怎麼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有錢!」

  「你有錢也只會拿去賭,不會為我考慮。」阿妹嚷了起來。經過這些年的共同生活,她找准了這個男人的致命傷。

  「不相信算了!」阿德覺得很委屈,嗓子有些沙啞了。

  吵得最凶的那次,只是為了很雞毛蒜皮的一件小事,迅速升級發展到雙方亂砸東西。本來嘛,兩人好端端地談著心,談著聊著,忽然為了窗外天空的顏色是藍的多還是灰的多而爭辯起來,各持己見,誰也不讓誰。阿妹很納悶,原先這點小事是不會這麼容易吵架的啊!現在似乎很難相處。

  兩人爭了兩三個來回,阿妹說不過他,就抬腳使勁地踢了他一下。阿德不停地搖頭,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你別亂搞,搞得我去香港再也不回來了!」

  阿妹狠狠地說:「誰稀罕你理我!不回來就算了!」她操起一隻玻璃杯往25英寸的康佳彩電上砸去,杯子破了,螢幕出現一個小小的凹坑。

  阿德從梳粧檯上拎起阿妹的化妝盒和化妝品,統統砸到地上,頓時,滿地都流溢著護膚奶液的黏稠液體。

  阿妹「哇」的一聲哭出來。阿德也帶著哭腔訴苦:「你不要在我面前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好可憐?我告訴你,我更可憐,我混到今年46歲了,還是一窮二白,我還想大哭一場呢!」

  阿德說完,草草地揀了幾件換洗衣物,站在門口回頭望瞭望室內,帶著幾分傷感和留戀,出門過了界河。

  (五)

  阿德走的時候,阿妹身上只有100元錢。

  阿妹臉色慘白,呆呆地望著剛剛關上的房門,聽著阿德在樓梯間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她的勇氣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種令人絕望的恐懼。她害怕在孤立無助的狀態下被痛苦湮沒,哭聲一串串地從她的喉嚨中撕扯出來。

  過了一個星期,阿德沒有音訊,交房租的期限又到了。當討厭的房東催租催了3次以後,阿妹不得不撥通阿德的手機。

  「你想怎麼樣?要想跟我分手,就說聲算了,想不分手就趕快來幫交租。」阿妹一聽見阿德的聲音,情緒又開始不穩定起來,聲調忽高忽低。

  「好!」阿德只說了這麼一句。「好」是什麼意思?是要分手還是要交租?阿妹聽了心中直打鼓。她吵歸吵,真的要離開阿德,不僅要離開這個尚能溫飽、不用勞累的環境,還要斬斷那種對阿德類似親情的依賴感,她還沒有那麼強大,也不會那樣絕情。

  事實上,阿德第二天就回到了深圳,只是不敢回家,在他家對面的美容美髮中心借住。美容中心的老闆是他同鄉,免費給他提供一張美容床。在香港,因為他包「二奶」早鬧得沸反盈天,家早已不是寧靜的港灣,他再不願意在香港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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