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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二)

  5位女仔離開海灣村,剛走近鄰村鐫刻著村名的富有民族傳統特色的高大牌樓,馬路邊迪廳內迸發出的巨大聲浪就橫蠻地衝撞過來。在巨大的霓虹燈招牌下,穿著高開叉旗袍裙的諮客正巧笑嫣然地招呼著街道上的人。兩個胖漢喝得酩酊大醉,邊打著飽嗝邊狂呼亂叫。這裡,深夜也是一片狂歡景象,真是個「火樹銀花不夜天」。

  「等一等,」阿豔拉著我的手往街角走,走到了一家士多店,「今天乾脆鬧到底,我要去買一顆K仔。」

  「K仔是什麼?」好奇似乎是當記者的職業習慣。

  阿豔並不搭腔,旁邊一位叫楚楚的女仔告訴我:「搖頭丸的一種,比搖頭丸的藥性還要強一些。」

  「我也來一顆。」叫阿露的女仔興奮地將手掌伸進一家小小的士多店櫃檯內。士多店店主很年輕,不過20來歲,轉身拿了三包像感冒沖劑似的塑膠小袋來,每顆80元,只有小麗和我沒有要。阿豔又買了一瓶礦泉水,她和阿露、楚楚一同分享了這瓶水,將搖頭丸順利地送到她們年輕的胃裡。

  阿豔一喝完,返轉頭拍了拍我的肩:「阿敏,各人買各人的,這是老規矩,趕緊買一顆吃了吧,保證你快樂!」

  「不,不。」我堅決拒絕,「我今天有點頭痛,不太舒服,改日再陪你們吃吧。」

  阿豔也不強逼我,扭著屁股,帶領我們,鑽進了馬路邊上那家令她們心儀已久的迪廳。

  迪廳的大廳很大,幾乎有三四百平方米。大廳內擠得滿滿的,到處是手舞足蹈的年輕人。大廳的四面牆上都張掛著大螢幕彩電,歌星小甜甜布蘭妮正唱著一首節奏歡快的英文歌曲,廳中的舞蹈者們和著女聲嚎叫般地高聲亂唱。DJ台前,一位領舞女郎乾脆在桌面上跳起舞來。更多的人醉醺醺的,衣冠不整,盡情發洩,不時夾雜著摔酒瓶的撞擊聲和一陣陣狂呼亂吼。

  「我頭昏了,四肢無力,藥勁上來了。」我們剛剛在一個牆角裡落座,阿豔就大聲地宣佈著她要上臺跳舞。她話音剛落,阿露也站了起來,接著,就是楚楚了。轉眼間,3個女仔飛奔上臺,隨意地跳起動作幅度很大的舞蹈,融化在一陣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

  我在這些年的長夜裡,獨自在小書齋裡待慣了,突然被拋到波濤洶湧的聲響的大海裡,很不習慣,頭痛欲裂。沒辦法,我要了一支檸檬茶慢慢地啜飲著,酒吧旁有一位孤獨的老外,獨自坐在那裡悶悶不樂。旁邊,一個著豔紅旗袍的女人正賣力地用笑容獻媚。酒吧裡兩個男人為了爭位子,吵鬧起來,一位揮起一拳,把另一位擊倒在吧台的欄杆上。可能是小打小鬧天天有的緣故吧,兩人的打鬧根本沒有引起旁人注意,過了一會兒,兩個保安過來,悄悄地將他們支走了。

  小麗坐在我的對面,睜著一雙深凹的漂亮眼睛問我:「阿敏,你怎麼不去跳?」

  「老嘍!」我反問她,「你呢?」

  「我老公會不喜歡的。他最不喜歡我泡迪廳。」

  「那你為什麼要來?」我們的桌面上有一支小蠟燭,不時顫動著溫暖的火舌。望著小麗被燈光漂白了的臉,我相信她也一定有一個美好或者憂傷的故事。

  「我是來陪阿豔的,阿豔的老公又看上了另一個女子,就在這個村。最糟糕的是,阿豔原以為是逢場作戲,大家萍水相逢,玩玩就算了,現在才發覺,她愛上了那個死鬼!」小麗歎口氣。

  「那怎麼辦?」我問。

  「我不知道,阿豔更不知道,她想回家了,她姐姐給她在老家找了一個物件,她想一刀斬斷與那個香港人的情絲,回到老家去結婚。」

  「我們出門聊聊吧!」迪廳空氣十分惡劣,說話必須大聲叫,很費神的,我不想多待。小麗好說話,跟著我走出喧囂的迪廳。

  已經是深夜1時40分。街道邊一棵百年老榕樹沐浴在月光裡,長長的根枝像無數的孤魂在上下探索。對面,是新開發的整片高級住宅區,安靜而從容地沉醉于夢鄉。在街道的這一邊,都是村民自籌資金建起來的高達七八層的雜亂的樓房。

  (三)

  不知不覺間,我們離開了鄰近的村子,回海灣村的住處。我問小麗,我們這樣撒手就走會不會有什麼不妥?小麗說,阿豔要搖到3個小時以上,頭才不會昏,也早把我們忘了,到時她自己會回家的。我和小麗一邊聊天一邊散步。在星光和燈光下,又一位「二奶」的寂寞故事逐漸在夜色中浮出水面。

  小麗今年29歲,湖北宜昌人。父母都是下崗工人。21歲那年,她愛上了同街的一位男孩子,就在她懷孕4個月後,男孩子因為參與詐騙而被捕入獄,判刑8年。她生下一個私生子,將孩子扔給母親照看,一人來到深圳打工。在經歷了許多打工的苦難之後,她進了一家酒店做服務生。

  小麗原先的嫂子也在深圳打工,早在兩年前嫂子就跟哥哥離了婚,現在跟一個香港人過日子。雖然嫂子已經不再是她的嫂子了,小麗還叫她嫂子,兩人的關係不錯。一年後,當小麗上門看嫂子時,嫂子就幫她介紹了現在的這個香港「老公」。

  香港「老公」今年62歲,膝下兒孫滿堂,是幫人看船的老船工,月入8000元港幣。老船工經濟狀況不佳,自然也大方不起來,除了幫小麗租房外,一個禮拜給她300元錢。小麗很知足。

  小麗想跟香港花甲老人結婚,想去香港生活,但是,老船工卻只願維持目前這種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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