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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她有一位遠房表哥在廣州三元里一家港資水產公司做業務,當初,她從四川千里迢迢到廣州投靠表哥,有點小權的表哥將她介紹到深圳鹽田某水產公司工作。這個公司是廣州總公司下屬的分公司。阿潔做過個體戶,頭腦靈活,手腳麻利,看上去也很誠實守信的樣子,去了不到3天,人家就大膽用她,由她負責管理公司檔口。每天淩晨水產貨一到,點數、算錢,再發貨,她都幹得不錯,深得香港老闆與老闆娘的信任。

  香港公司結算用港幣,內地買水產品用人民幣,由於每天港幣與人民幣的比價有浮動,公司往往在檔口收人民幣,再派專人到新都酒店對面的黑市港幣公司換取港幣。香港老闆信任她,用工不到一個月,就讓她去兌換港幣。每天,老闆的賓士車載著她,將裝在一個黑色塑膠袋裡的人民幣送到私人換幣公司。那時,每日平均至少要換80萬港幣,最多一次換過260萬元。她常常一個人拎著一個大口袋進出私人換幣公司,從來沒有想過攜款逃跑。那時,她每個月的工資是2300元人民幣,她認為這個價錢不錯,再說老闆與老闆娘信任她。人心換人心,她不能幹傷天害理的事。

  11月份發獎金,她一數工資袋,哎呀,怎麼平白無故地多出了5000元港幣?她就問老闆,老闆大度地一揮手:別問了,拿去用得了。阿潔不要那種不明不白的錢,非要問清緣由。老闆氣得罵她蠢,告訴她,5000元是獎勵她的。阿潔搖搖頭,將5000元港幣還給老闆,說太多了,不能要。老闆又氣又不便說破,丟來一句話:「給你買衣服啦!」阿潔聽不懂弦外之音,還是不要。

  有一日,老闆神神秘秘地說,阿潔,公司有個重要任務,要到沙頭角去辦理業務。她就跟著老闆去了。一進中英街,老闆就往首飾店跑,專揀極漂亮的鑽飾看。不一會兒,老闆將一條又長又重的白金鑽石項鍊戴到她的脖子上說:「中不中意呀?我送給你吧?」

  阿潔這回聽懂了老闆的意思,笑笑說,很好呀,你趕快買下來,我相信老闆娘戴上一定很漂亮,很高興的。老闆嗔怪地望望她,明白無誤地重申,這是特地替她買的。阿潔晃晃腦袋說,我不要,我看中了一根黃金項鍊,我很喜歡。

  老闆從沮喪中看到了希望,急切地問在哪裡,兩個人一起去看看。

  阿潔自顧自先走進那個金飾店,埋單時搶先掏錢,讓老闆無法奉獻「愛心」,弄得很不開心。

  阿潔總是念老闆娘的好處。老闆娘快50歲了,很心疼她,將她當親生女兒看待,常常叫人從香港帶一大箱芒果或西梅等進口水果給她。阿潔時常想,做人要有良心,老闆娘這樣待我,自己不能幹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對老闆的多次試探,阿潔總裝做懵懵懂懂的樣子,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後來,老闆只有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你每月累死累活才掙2300元,你要是跟了我,我在大梅沙買幢別墅給你,怎麼樣?」他見阿潔不接話,又進一步加重籌碼說,「我想搞個酒樓送給你,好不好?有時候,公司進的龍蝦會死,開個酒樓正好派上用場,什麼海鮮都有,你將來一世都不用愁。」

  老闆很有錢,但阿潔不是一個鑽在錢眼裡的人。她笑著對老闆說:「我是個結了婚的人,我不想再怎麼樣。」

  花心老闆急切地表露心跡:「你,你為什麼不早些說,再說我又不介意你結了婚。」

  「我介意。」阿潔說得斬釘截鐵。

  (五)

  1994年4月的一個黃昏,阿潔在檔口等貨,當天公司有150件龍蝦和150件水魚到貨。一直等到晚上10點,貨櫃車才到。司機爬下車來,阿潔也沒顧得上看一眼,只是在一起宵夜時才注意到他。他有一顆大腦袋,大家都叫他大頭。大頭是老闆的侄子,說話風趣幽默,人又很和善。說來也挺慘:他在俄羅斯跑業務,欠下幾百萬元債務,妻子和他離了婚,拿走了他一幢房產,家中還有個兒子要養,他就租了一台車運貨賺錢。

  吃夜宵時,老闆記起侄子孤單一人,看了阿潔一眼說:「我看你們兩人倒挺般配的,要不要我牽個線?」

  阿潔的臉上,驀地漾起一片紅雲。

  大頭常常來阿潔這個公司玩,每次都約她吃飯。那時,他還沒有固定的工作,只是臨時幫別人開車。阿潔覺得大頭人不錯,老實,人品又好,從不撒謊,做事極有分寸。兩個人就這麼淡淡地交往著。阿潔將自己正在辦離婚的情況告訴了大頭,大頭說:「我相信你,我願意等你。」

  懷著一份期待,等到1996年,阿潔在川西老家的丈夫終於同意協議離婚。4個月後,大頭和阿潔開始了同居生活。說到大頭與自己的感情,阿潔深感自豪:「我跟老公6年了,他說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像我這樣好的女人,我是他的第二個女人,也是最後一個女人。他很滿足了。」

  她說:「他的兒子今年10歲,和我相處得很好。去年暑假他是在我這裡過的。回到香港後,他跟人家說,我深圳的媽媽對我最好。現在,小傢伙去了澳洲讀中學。他就這麼一個兒子,我們每個月要為他花1萬元費用。

  「我老公常說,阿潔,真難為你了。因為長期以來,我們經濟狀況並不好。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在還舊債。這幾年我們艱苦奮鬥,還不錯,他已經買了一部車自己跑貨運。這麼些年來,他再怎麼樣艱苦、沒錢,對我還是很關照的。每個月他都會問,有沒有給媽媽寄錢?趕快寄去。我三哥最沒勁了,他和嫂子躲家鄉的計劃生育,兩個人跑到我這裡住了兩個月,大頭一句抱怨的話也沒有說。開始我還以為他會有想法,他說,你開心我就開心,都是一家人嘛!愛一個人就要去接受她的缺點,承受她的命運,而不是試圖改變它、逃避它。

  「我二哥在新疆承包了一個小礦,需要啟動資金。那時,我們剛剛買了車子,手上沒有錢。他知道情況後二話沒說,就拿著車子在香港銀行做了抵押貸款,貸了3萬元給我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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