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122)_伊沙_學達書庫

一二二

　　江林立刻辯解說：「我在日本參加過電影拍攝的，拍那種很簡單的色情小電影，賣給那些變態的嗜汙狂看的那種，拍一個女的脫光了衣服蹲在一個男的頭上拉屎，就直接朝他的嘴裡面拉，他自己還要把沒吃完的屎往身上抹……」他這一席話講得大夥目瞪口呆，胃口大倒，有人拒絕再吃什麼了。有人問：「哎江林，這種吃屎的男人是不是你演的？」他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不是，我是做幕後工作的，但也在現場，在一間日式的小屋裡，他媽的臭得不行……」敢於當眾講出自己參加色情電影拍攝的經歷，並且表現得滿不在乎——由此可見，那位名叫「廣賴美子」的日本姑娘和他真是毫無關係的。

　　還有一人，是馮彪特意請來的，那便是前年夏天到陝北開會時認識的出版社的老鄭（也是他《美人》一書的責編），老鄭的眼睛依舊很毒，一見面就說馮彪氣色不好，面帶黑氣，並且一語中的地對他說：「一看就是縱欲過度所致，透支得厲害，掏空咧麼——這就是出名給鬧的！給燒的！」馮彪趕緊讓他：「小聲點兒！」他怕身邊的淑女聽見。

　　孫天福他也請了，可這傢伙攜妻女回農村老家過年去了。

　　有一個新的跡象被馮彪觀察到了，邢大偉和馬小寶這一對「師徒倆」既不是一塊來的，吃飯時也沒有坐在一起，甚至相互之間都沒有說過一次話碰上一杯酒，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大鬍子還是秉性難移，雖說酒量不小，但因為下酒太快，所以最先高了，變得感慨萬端起來，手拍馮彪的三本書，搖晃著自己的大腦袋，反復對著馮彪只說一句話：「馮彪，你不容易，你真不容易，不容易啊……」說得多了，連馮彪自己也覺著自己不容易，在一瞬間裡忽然產生了欲哭的衝動，特別想對著某個女人大哭一場，哭訴一點兒什麼——譬如說，身邊的淑女素素。

　　第二個喝高的是洪濤，作為一個更早的見證人，他也要對馮彪的小有所成說上幾句，一說就說多了：「馮彪，到今年你才三十三歲，集著名作家和名刊主編于一身，名也沒少出，錢也不少拿，哥們兒你行啊！這就叫成了你懂嗎——這就是咱們年輕那會兒夢寐以求的成功啊！」然後對著眾人開始演講：「在……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對，兩位女士除外，還有明明——咱……咱們這代人是這個國家這個時代最後的一批理想主義者，也正在成為社會發展的中堅力量……前兩天，我在一家雜誌上看到一位先鋒戲劇導演（還是馮彪的師哥）說的一段話，我覺得特別能夠代……代表咱們這代人的……理想和情懷、光榮與夢想，他說：1999年12月31日晚上，不論當時我在世界的任……任何一個角落，也不論做著多……多麼重要的事情，我都會飛回祖國，飛到北京，來到天……天安門廣場上，在世紀交替的鐘聲……響起的那一刻，我會對著人民英雄紀念碑大……大聲地說上一句：新世紀，是……是屬於我們的……」

　　這段話經洪濤用朗誦般的腔調一轉述（美中不足是有那麼一點兒結巴），實在是太煽情了！說完之後，竟有好幾秒的鴉雀無聲表明著每個人的若有所思心潮難平，最終還是做東的馮彪建議大家端起今晚最後的一杯酒，並且豪情萬丈地說：「新世紀，絕對是屬於我們的！咱們就世紀之夜——在天安門廣場見！反正我是會去的！」

　　170.在廣賴美子的房間裡

　　當天晚上，在紅杉社區的住處，馮彪帶著再度將素素送回家去的甜蜜（真像是一個小男生初戀時的那種甜蜜）睡去，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醒過來，他的手機響了，一接是江林。

　　他這才想起昨晚分手之前已經講好的事：就是那個叫做「廣賴美子」的日本女記者準備採訪他——圍繞春節的話題，採訪一位元中國的新銳作家，作為她此次採訪的一項臨時加入進去的內容。當時他很是興奮——在北京時就是如此，面對記者他就興奮，便一口答應了。此刻，江林在電話中說：「今兒上午我陪美子爬了一趟大雁塔，現在正在省博物館轉呢，這兒離你住處挺近的，你趕快過來吧，咱們一塊兒吃午飯，吃完飯回她住的賓館採訪你。」

　　馮彪很快起床，洗漱一番，便去了。

　　江林請的午飯很簡單，甚至有點敷衍，就在一家中式速食店——這也說明他倆的關係……三個人吃飯時馮彪才發現廣賴美子竟然操著一口極其流利的漢語（昨晚人多嘴雜她又很少說話所以未曾發現），只是發音不夠標準（畢竟是外國人嘛），趁她去洗手間方便的時候，馮彪問江林：「哎，她中國話怎麼說的這麼好啊？」江林回答說：「她在大學時把中文當外語來修的，她未婚夫就是中國人，香港的，所以她還會說一點粵語，她這次採訪的最後一站就是香港，估計很快也將嫁到香港去。我就是先認識她未婚夫才認識她的……」馮彪還想問點別的，可廣賴美子嬌小的身材——那雙日本人特有的O型小短腿已經出現在他的視野裡了……

　　吃完飯，按照既定的安排，他們三人打車去了廣賴美子住的酒店——竟是在位於東郊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知道這不可能是江林接待的，馮彪便感歎日本的自由記者可真是有錢，江林說她此次來中國是為一家很大的時尚雜誌作獨家採訪，所有費用都是由那家雜誌支付的，那家雜誌讀者眾多很是有錢，所以就可以住得很奢侈，江林還希望馮彪能夠重視並認真對待這次採訪，因為機會實在難得——在正常情況下，如果要在這座古老的名城中採訪一位元作家的話，一般都會去找餘天野。

　　到達五星酒店寬敞而舒適的房間之內，廣賴美子跟個女主人似的請他們落座，並給三人各沖了一杯咖啡之後便開始了採訪，問的也都不是文學內部的專業問題，在馮彪看來很好答，是那種怎麼回答都可以的問題，他只是儘量回答得幽默風趣一點，可結果是逗笑了江林卻逗不笑這個日本妞——他每說一句，她只是「嗨！嗨！」地頻頻點頭，她的漢語水準雖高，但還無法聽懂幽默……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