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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這一次他聽得異常分明並且反應神速,從床上翻身一躍而起,隨手一把扯過莎麗「五一」來時給他買的睡衣,穿上,一邊系著腰間的帶子一邊朝著門口走去,這時候他還不無傷感地想到:當他作好了開門準備時就不會是他心裡所等的那個人了,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他想最好是陳衛國,借著中午回家吃飯之機,帶給他金老闆已經回來的消息……

  由於從來就沒有透過門上的貓眼觀望來者是誰的習慣,他便直接將門打開了,頓時,驚訝與興奮相激,令他差點叫出聲來!

  是薛姐站在門口,一副春風滿面容光煥發的樣子,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更為精心的刻意收拾,比平時更顯漂亮和年輕!

  待她剛一進門,他便一把抱住了她,壓根兒沒有看見她手裡提著一隻白色的塑膠袋子……

  「先吃飯吧!你肯定還沒吃飯,早飯也沒吃,餓壞了吧?」薛姐說。原來塑膠袋子裡裝的是她從街上買來的盒飯。

  他忽然心生感動!他喜歡這樣的女人!他一心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女人!

  「我不想吃飯!」——他說的是實話,昨晚當她走後,他在火鍋店裡吃下了太多的東西,到現在滿嘴還是一股子麻辣火鍋的味道;「我只想吃你!」——他說的還是實話,當心有所等以為再也不來的女人就站在他面前時,他最想幹的還能是什麼呢?

  馮彪取下薛姐手裡的塑膠袋放到客廳的餐桌上,便一把抱住她並直接將她扛上了肩,去了臥室,這對男女的嬉笑、私語、呻吟與嚎叫相繼從那邊傳來……

  153.在女人與生活之間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每天都在一起廝混:上午,薛姐先在雜誌社資料室照常上班,中午來到紅杉社區與馮彪狂歡,下午——往往是上班的時間過了之後,她才回到資料室繼續把班上完,然後下班回家。

  在那張莎麗買的寬大的床上,他已經掌握了另一個女人身體的奧秘,自然也就瞭解到了更多,像脖頸與額際那些細小的皺紋一樣暴露出的是她並不複雜的經歷:她的實際年齡確乎比看起來要大得多,已有四十出頭了,說起來快比他大了將近十歲,是屬於有過上下鄉的經歷而未得到完整教育的那代人。她顯然並不是生性放蕩的女人(儘管有著蓬勃的性欲),不受金老闆的引誘便是一個明證;似乎也沒有經歷過什麼風流韻事,只是內心有些小浪漫而已——她這點被現實生活長久壓抑的浪漫情結,在遇到他這樣一位舞文弄墨的年輕才子之後,找到了一個精神的寄託和釋放的出口——事實是:她在與他肌膚相親魚水交融如火如荼之前,已經熟讀了他的小說《美人》,上班時就看這一本書,甚至能夠隨口背誦出其中的某些片段和人物的對話(令他大為感動),將小說中詩人般浪漫的男主人公完全等同于作者,珍藏在自己的內心多時了。所以才有了一點就著一觸即刻燃燒的這番結果。

  但如果不是去年夏天陝北途中的那場車禍使她對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獲得了不一般的好感和全方位的信任,後來的一切也就不會發生,因為在正常情況下,她並不會與丈夫之外的男人交往。她有一個正常而溫暖——在外人看來甚至是幸福的家,她很愛她的兒子,也並非不愛她那個當年經人介紹認識的現在政府機關裡當處長的丈夫,在與馮彪的幽會中便不由得不背負起道德與家庭責任感的折磨,在他面前,時有情緒不穩的表現。而在另一方面,她性感的身體卻正在陷落得更深,那是她長久關閉的生命被這個充滿激情的年輕男人打開之後所帶來的瘋狂,此前,她從未發現性愛竟是如此美妙的事情,而自己竟也有著如此強烈的欲望,迷醉於斯,難以自拔,生命在韶華流逝之後才得到了一次很好的見證!

  而在此之前,性對於這個女人來說,不過是和下班了還在想著單位裡的人事是非的整日充滿莫名焦慮的丈夫一月一次的例行公事罷了,還不見得每次都能以極樂的高潮收場。所以,這三天裡,發生在這個房間的這張床上的由這個年輕男子所帶給她的這一切,在她看來能頂上她生命中的好多年都不止啊!在感受上甚至超越了以前的全部所有,因為在此經歷的許多是她在此前從未有過的細節上的全新體驗……

  這種無法自抑的瘋狂在她那裡化成了一個簡單而又樸素的願望,那便是將他留下來:不能將他留在同一家單位的話也要將他留在本市(而不是放他去什麼北京)——她想把這能夠經常進行的美妙幽會長期保留在她的生活中。所以到了後來,她一直在勸他,嘮嘮叨叨地做著他的思想工作,搞得他有點煩了;當她提出讓她那個處長丈夫幫他找個工作時,他直斥她:「你瘋了!」……

  老實說,他很喜歡這個女人,尤其是在床之間的性事上。

  他發現自己似乎更喜歡年紀大點兒的女人,喜歡熟透的女人!惟一的要求就是對方要有那麼點性感的姿色,最好再有那麼一點人間煙火氣——就像她這樣。

  他甚至由薛姐聯想起自己在離婚之後擁有過的第一個女人——那個女房東來了!她們當然是非常不同的,但卻一樣都能給他帶來好的感覺和享受:那是一種熱烘烘的溫暖感,是一種讓他在全無精神壓力之下的專注性的隨心所欲……

  與此相反,他並不喜歡太有文化太過時尚的年輕女人——他的前妻和姚豆豆當數此類,莎麗似乎是居於這兩者之間——從本質上講,他也就是一個在生活上滿足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世俗男人,所謂「事業」所謂「追求」也就是屋子外頭一畝三分的自留地……他感覺薛姐和女房東這樣的女人才是「老婆」的樣子,也正是這個生活理想十分和諧的組成部分。

  而現在,一切都是奢談,一切都無法盡如人意。人是無法完全按照「理想」來安排自己的人生的,對女人的選擇需要看社會的眼色,有時候也只能夠服從於生活的慣性與方向……在他看來,現在惟一能夠做到的明智選擇就是與她繼續狂歡,狂歡到一個極點,然後抽身而去——去北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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