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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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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聽到自己名字時他以為是聽岔了,可看到關係不錯的劉明明正從前排的某個座位上回過頭來沖他微笑!還有一張——是一張老美人的笑臉,在瞬間綻放了那麼一下——是他夏天的時候在陝北的車禍現場救助過的那個資料室的薛姐,她能來上班說明傷已好了…… 在《年代》工作的後期,馮彪也曾出任過這個叫做「策劃」的職位——可那是宋旺旺臨時私設的,這一次似乎有點非同小可,金老闆在宣讀之後還對這個新增設的職務做了一番說明:「策劃並不是副主編,是與主編同級的一個職務,與全面負責的主編相比,他專管雜誌的編輯業務,直接對我負責,兩人的關係類似于部隊上政委和團長的關係,工廠裡黨委書記和廠長的關係……」 馮彪一直發蒙到會議開完,他甚至有了想去找金老闆談一談的衝動——談什麼呢?他也不知道,這回已不是難以勝任的自謙,就是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有一種無所適從的失重感。散會了,走到小禮堂門外的時候,他一眼看見了喜上眉梢渾身上下都喜氣洋洋的陳衛國,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問: 「衛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怎麼回事兒?啊哈!就這麼回事兒:我是團長,你是政委。」 「是……是你把我推上去的吧?」 「是也不是,我肯定樂得讓咱倆來搭檔……但最先是老闆自己提出來的。」 正在說話的當口,陳衛國一眼看見了在人群之外低著頭向前走去的孫天福,便高聲叫道: 「孫教授!孫老師!孫主編!等等!等等!一塊兒走嘛!」 孫天福像是沒聽見,只顧埋頭向前疾走…… 陳衛國緊跑幾步追了上去,總算追上了,馮彪走到他倆近前,才隱約聽到孫對陳說: 「……別張揚……到處都是……眼睛……」 沒有人在這個會上看見郝強,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參加,也許他比大家更早地知道了這個結局。 馮彪默默回到家裡,又回到小說中去的時候,他把這一切暫時拋到了腦後…… 這一年到了最後一天——也就是1997年12月31日的晚上,在新年的鐘聲敲響之前,他完成了這部十二余萬字的小說,在畫上最後一個句號之後,換支粗的黑色彩筆,一筆一畫地寫上了它的書名:《美人》。 這時他背靠在椅背上,點燃一支煙,仰頭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幸福感…… 第三年 106.「你們去弄文學啊!」 新的《文化生活》編輯部是在頭年12月新一屆的領導班子任命之後就開始著手組建了。 除去做了「領導」的陳衛國和馮彪,剛來不久的龍小媛也得以留用。陳衛國本來並不想留她,但一敗塗地的郝強私底下對他有個交代:托孤一般地將此小蜜託付給了他,讓他好好照應她。 在陳衛國的反復動員之下(整天就見他打電話了),嫁給大款之後初嘗居家當閑婦之寂寞的丁麗麗答應回來,算是「老兵歸隊」。 劉明明是馮彪從《豆蔻》那邊成功「挖」過來的,當馮彪的「罵文」一下子罵到醜陋的中國足球的時候,劉明明從中得到了啟示,這是他也能寫的文章啊,便給《文化生活》寫了兩篇——文章發表後的反響讓他看到了自己在這方面的潛質和一個更加對路的用武之地,再加上那邊的新領導孫天福和竹子都屬於他素無好感之人,考慮到在他倆手下幹肯定不如在陳衛國和馮彪手下幹著舒心,便心甘情願地接受了馮彪的鼓動,毅然決然地結束了他已有多年的「《豆蔻》雜誌男編輯」的生涯。 文字編輯中惟一的新來者是一個筆名叫「素素」的女孩,她是和陳衛國素有聯繫的一名作者,去年一年,幾乎每期都要在《文化生活》上發一篇「愛情故事」,她原來在本市另外一家不起眼的小雜誌裡做編輯,因為嚮往《文化生活》,陳衛國一叫就過來了。 陳衛國一直嚷嚷著要給《文化生活》找一個專用美編(去年一年是借用《豆蔻》的美編),終於找到了,等人一到馮彪瞧見馬上樂了: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找來的竟是他在《年代》時的老同事馬小寶!一年未見,小寶的樣子成熟了不少,而更可喜的是:他現在在本省期刊界也算是小有名氣的美編了。 新的編輯部就這樣組成了,與此同時,新一年的雜誌也一直在緊張地策劃、編輯、出版中。 與去年相比,《文化生活》編輯部的存在形式已經從本質上發生了改變,取消了主編獨立承包制,「特區」的色彩就此失去,完全被雜誌社掌控在手。不光如此,如何辦刊也受到了極大的限制——金老闆在進一步詳細總結去年的工作時竟得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認為《豆蔻》的大幅慘跌和《文化生活》的創刊問世有關,因為這兩本刊物從封面到內容都太過接近了,《文化生活》拉走了原本屬於《豆蔻》的一部分讀者,是《豆蔻》喂飽了《文化生活》。為此,他對《文化生活》提出了一個近乎苛刻的要求:那便是但凡《豆蔻》所能涉及到的內容,《文化生活》都不可以碰!在外在的包裝上風格也要大改!他還給《文化生活》指明了一條十分具體的「生路」:「世界大得很!你們去弄文學啊!《文化生活》本來就是按文學雜誌註冊的。」 可這是一條什麼樣的「生路」啊! 「生路」即死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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