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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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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文化生活》編輯部現有的人裡頭,再另選一位主編,你覺得誰比較合適?」 聽著這話,馮彪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但是還得回答:「我覺得……還是郝強最合適。」 「你沒聽明白我的話:我說的是另選一人?」 「公……公平地說:應該是……方海。」 「為什麼?」 「因為他跟郝強在很多方面都比較像,估計能夠勝任。」 「小馮啊,你的思想可不像你在文章中表現得那麼解放喲……你還不知道吧?有人向我推薦你,遠在國外的有,近到這個會上也有……」 「金……金老師!我……我不行!我哪行啊?我覺得自己做一般編輯比較合適,該學習的東西還很多……」 馮彪如此真誠的回答顯然令老闆有些失望,一下子疲態畢露,這場秘密進行的談話遂告收場。 走出老闆套間,來到樓道上的馮彪感到自己雙腿癱軟得厲害,幾乎邁不開步…… 84.晚會上 離開老闆套間後所剩的這半個下午,馮彪心裡是很愉快的,甚至有點暗自竊喜。 老闆口中那個頗為神秘的遠在國外的推薦者——不用說就是江林。在日本東京某大學攻讀社會學碩士的江林一直和他、金老闆、郝強和一打小女孩保持著經常性的電話聯繫;而近在會上的這一個,他做了惟一人選的猜測並在五分鐘後便得到了證實——五分鐘後,他敲開了老鄭與齊自立同住的那個房間,進屋之後見齊自立這個郝強的「貼身保鏢」不在,而老鄭正午覺醒來端著茶杯聊性正濃,他便直接問了老鄭。老鄭在金老闆口中獲取的這個資訊跟他是一樣的:明年,郝強肯定不會再幹下去了。 剛才在老闆那裡,馮彪在金老闆面前的所有表現都是真實的:他怕當什麼主編,也十分客觀地認為自己幹不了這個主編,他的拒絕是真實的,絕非是一時故作姿態。而他此時此刻彌漫全身的愉快則來源於一介書生得到器重後的那種極為樸素的心理,甚至還暗藏了幾分得意:他自身的價值有人看在眼裡,在他自以為無所表現的時候。 就這樣,他懷著愉快的心情跟老鄭聊天,直到晚飯的時間到了。 按照時間表上既定的安排,晚上有一項集體活動——聯歡晚會,地點在賓館的歌舞廳,這一大群人吃完晚飯,便從餐廳直接朝著歌舞廳走去,有一個人明顯已經躍躍欲試急不可待了——那便是剛剛與《豆蔻》的一個男編輯在飯桌接上頭的大連來的黃少婦,她的表現欲似乎是有理由的並很快得到了證實:歌倒是唱得一般(僅僅是愛唱而已),但是交誼舞卻跳得極好,加上人也活躍愛出風頭,於是便成了這台晚會的「皇后」。晚會上另一個比較突出的活躍人物是郝強(應該叫「皇帝」吧),他也屬於歌唱得一般——甚至算差,一首自稱是最拿手的「保留曲目」的《把根留住》竟也無法唱到音準,但和黃少婦相同,他所擅長的也是交誼舞,並且在遊藝活動中表現活躍。 擔當晚會主持人的是陳衛國和《豆蔻》那邊的一位女編輯。陳衛國這個外表厚道樸實的傢伙已經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越來越多地表現出他那絕不厚道樸實的本相,現在他連這個在娛樂活動中逮著的不是機會的機會也不放過——在主持工作中極盡巴結討好領導之能事,言必稱金老闆和郝主編,對其他幾位社級領導和握有實權的中層領導也伺候周到,甚至包括一些沒有名分的「家屬」,比如說,竹子這位美女的歌唱得一點都不好,有哼無唱,有氣無力,卻被他大大吹捧了一通,說成是「很有自己的風格」!巴結誰,而又拿誰尋開心來討眾人的歡心,他心中真是太有數了:一個腦子缺弦的司機被他給涮了,人傻也就白給涮了,在他的誘導下唱了一首《我愛北京天安門》,因為來自於本省農村口中濃重的地方鄉音難以克服,所以聽起來極其滑稽可笑;他鼓動大夥請齊自立這個體重重達兩百多斤的大胖子來一段舞蹈表演——還說「最好是芭蕾」,這天上午被所有人秘密瞻仰了一把「遺容」的老餘正心情不佳,拒不出場還差點跟走下臺來拉他上臺的陳衛國當場翻臉;尋開心專挑位卑者、小人物——於是馮彪也就未能倖免,在這堆人裡頭,他的歌算唱得好的—— 客觀講,他和方海這兩個平時能寫樂評的人,歌也是這堆人中唱得最出色的——至於這兩個人的歌藝水準,應該說各有風格,彼此難分伯仲,可當晚會臨近結束時,身為《文化生活》編輯部主任背地裡被人稱做「小霸王遊戲機」的方海就可以得到一個「最佳男歌手」的稱號,而馮彪呢?不但在唱劉歡成名曲《少年壯志不言愁》的第二段時伴奏音樂被人強行掐掉戛然而止,最終還被陳衛國宣佈為「最佳噪音製造獎」的獲得者,和齊自立惱羞成怒的表現截然不同,心情不錯的馮彪十分超脫地一路小跑著上去領取了這個涮人獎,博得全場一片掌聲,所發獎品是從賓館房間裡偷拿出來的一套牙具,當主持人陳衛國將麥克風遞過來請他發表獲獎感言時,他一邊用手中剛剛領到的牙刷對著主持人做出欲幫其刷牙之狀,一邊反應極快不失時機地幽了對方一默:「陳衛國是個大黑哨,同志們,我堅決要求換裁判!」弱者成功地做出反擊,引來眾人一片哄笑,陳衛國的臉頓時像一首歌的名字:《一塊紅布》! 這天晚上,馮彪是和老鄭、齊自立和《豆蔻》編輯部的一位長得像個大男孩的男編輯圍著同一個小圓桌就座的,老餘始終悶悶不樂,私自向女服務員要了啤酒不停地喝;老鄭起先興致頗高,要準備給大家吼一段秦腔的經典唱段,後來見識了陳衛國對上逢迎拿下尋開心的拙劣表現後,壓低聲音,連呼「噁心」,被主持人點到名字時也堅決不唱了;《豆蔻》那邊的幾個女同事哄他們桌上的這個大男孩唱歌,他準備唱《真心英雄》,但對開始的那個調子沒有十分把握,心虛之中就拉馮彪一起上臺同唱——那等於是給馮彪白送了一個進一步展示其歌喉與唱功的機會,非常成功地唱完之後,平素和《豆蔻》那邊毫無交往一個也不認識的馮彪,下來之後湊到齊自立跟前問那大男孩的名字—— 「劉明明,專跑體育口的,《豆蔻》上面體育明星的專訪差不多被他一人包了。」齊自立噴著滿嘴的酒氣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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