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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一直到今日,那日動的歪念和高海的話匯成一流,都讓於直不能痛快。或許是生物鐘和習慣漸漸變得家常了使然?他為自己解釋。

  他回到公寓,高潔正圍著圍兜在廚房忙。

  於直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高潔纖瘦的背影。他們談了近一年的戀愛,她還是半點肉沒有長。反倒是他,伙食逐漸正常而且食量超額,體重也跟著長了兩斤。「麵包咖喱牛腩,蝦幹節瓜粉絲煲。」高潔把頭轉過來,臉上帶著勞動時的得意笑容,「蝦幹節瓜粉絲煲是我跟梅先生餐廳的主廚學的,第一次的,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于直走到高潔身後,摟著她的腰:「你知不知道把我喂肥了兩斤?」

  「你奶奶總說你小時候不好好吃飯,你現在要好好吃飯,肥兩斤看不出來的。」

  高潔把於直推出去,令他擺放碗筷。於直很快將分內的活幹好,聽到高潔叫他:「於直,來嘗嘗看。」

  高潔像祖母一樣,揀起一塊臘肉塞到他嘴裡。臘肉咸甜適中,鮮香無比。於直問:「黑毛豬醃的臘肉?」

  「你舌頭真毒,梅先生送的。」

  於直看到廚房的玻璃窗上映出他們擁抱的身影,他的雙臂摟抱著她的腰,她單手拿著筷子,他們是家常的、溫馨的、喜悅的。

  可是很快,高潔就打攪了他在這刻生起的感受。

  她坐在飯桌對面同他說:「我要去臺灣辦個房子過戶手續,然後給我媽掃墓。」

  於直在自己做出決定之前就開了口:「我陪你去。」

  高潔抬起眼睛,她的表情從來就很誠實,她的眼睛告訴他,她很抗拒。

  于直的心微微冷了冷,剛才家常的、溫馨的、喜悅的念頭迅速撤掉,他有一點後悔自己的失言。他的直覺一直沒有錯,高潔是真正的好對手,每當他開始走神,她就會第一時間將他重新拉入局中,半點走神的空間也不留給他。

  她用行動告訴他,她有多麼堅定的態度,他的動搖就有多可笑。

  於直心頭之氣生了出來:「難道我還沒資格陪你去給你媽掃墓?」

  高潔軟弱下來,終於妥協,還是答允了他。

  陪高潔回臺灣,在於直的計畫之外,他因為一時在氣頭之上,就同高潔一起有了這次行程。

  有一點意氣用事了。

  所以于直向衛轍及言楷交代完本次臺灣行之後,還補充講道:「臺灣那邊的綜藝製作人很有想法,我再和他們溝通溝通除了購買版權以外的合作方式。」

  衛轍雙手握拳,擱在嘴邊,表情似是而非,聽後欲言又止。

  還好言楷一心工作,提出一個創意來做討論,讓於直無暇研究衛轍的表情,也讓衛轍沒能講出想講的話。

  言楷說:「我最近轉悠了好幾個廣告公司的年會,他們對客戶的提案越來越重視新媒體的廣告採購。我就在想我們視頻網站除了提供廣告商固定的視頻彈跳式廣告和網頁廣告,是不是還應該做些互動性更強的商業合作搶地傳統媒體的生意?」

  言楷的建議成功將衛轍從研究於直的狀態裡吸引過去。

  於直在商業上面觸覺一貫靈敏,被言楷的建議醍醐灌頂,但是創意還沒想成熟,只說:「確實可以有更深入的合作,我們也能直接給品牌拍廣告,把廣告時段拉長,做成故事。具體怎麼做,你們倆好好想想,等我從臺灣回來再具體開會討論。」

  衛轍展開雙手:「反正你們出市場創意,我管好技術支援。」

  他還是想同於直講點話,於直已經合上桌面上的手提電腦:「行了我下班了。

  衛轍攔住於直,言楷察言觀色,趁機離開。

  衛轍歎:「你啊你,真厲害,不是娛樂圈的人新聞性還能做得這麼高,把臺灣記者的八卦天性,吊起大半,這回再去恐怕會讓他們一擁而上。你可一直是我們」路客「的代言人,到時候怎麼解釋感情問題?」

  子直笑得有點無賴:「我以前可一句話都沒對臺灣媒體承諾過。」

  衛撤問:「你打算承認現在這段關係?」

  這才能讓所有人都看到我的誠意不是?「衛轍表示完敗:「算了,說不過你。」

  于直和高潔一起從桃園機場下機時,就知道一定會有記者候著。

  他在上機之前,就同幾位已混熟的製作人和媒體記者通電話約了在臺灣相敘的時間,有意無意,就把自己的行程和隨行的人給透露了。

  他和高家姐妹的傳聞拜高潔所賜,早在臺灣網路甚囂塵上。高潔頗為奪人同情的特殊身世背景被臺灣娛記挖了個乾淨。且高海和吳曉慈夫婦又失了早年的大勢,尤其是在吳曉慈開了記者招待本會承認設計抄襲後,就怕沒新聞熱炒的臺灣媒體一度形成一踩百沉的輿論局面,讓高氏一家很不好過。

  於直根本不介意火上澆一把油,從高潔面對記者的動作來看,她也毫不介意,而且戰鬥力十足。

  這點他們很像,不管手段高低,且把窮寇追到底,才能除掉胸中鬱結。

  如果他們此刻能彼此坦誠,於直想,他們可能有機會改變彼此的關係,應當也有機會成為至親的戰友。

  但他已經相信高潔始終不會對他坦誠,她帶著他去為她的母親上墳,也能憋住什麼都不訴說。

  於直看著墓碑上高潔母親的照片。高潔和她的母親長得並不相像,她的長相隨她的父親高海,但一副固執神態與她母親照片上的神態極為神似,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麼這就是刻在高潔骨子裡的東西。于直想到自己的母親。這是他們倆都擺脫不了的遺傳,且罷且罷,還是個人先計算好個大吧。

  於直本來想順便探望高穂,念頭即起即滅,他送給高潓的分手禮物早在幾月前就已送抵,高潓雖然服下安眠藥,但也無大礙。一切均已成為過去時,,他從不做毫無意義的善後之舉。

  從前如此,今日如此,以後也會如此。

  一念就通,於直心安理得地趁著高潔辦她的私人事宜時,在臺灣見了他所有約見的合作夥伴。

  停留臺灣的最後一日時,高潔突然對於直說:「我以後也許很少回來了,我們去陽明山看落日吧?」

  於直同意了。最後一日氣候也很賞臉,晴空朗朗,萬里無雲。他們接近山頂,走在漫山遍野的芒草叢中,天邊一線紅光銜接著城市和天際,山風如和絃在耳畔呼過。天大山高,只餘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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