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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直到說不下去,只得翻身下床,蹲在陽臺上點燃一支煙,想著渺茫的心事,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於直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邊,掐滅她的煙,「戒了吧?」

  她說:「好的。」

  於直說:「奶奶說她中秋後的壽宴上,宣佈我們訂婚。到時候,她會和你簽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高潔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

  於直親她臉頰,「我們于家人的配偶,都能拿到集團百分之零點五的股權。」

  高潔閉上了雙眼,最後的期限就這樣被確定下來。她是穿著水晶鞋的灰姑娘,時間一到,就要交出非法所得的一切,恢復真身。

  她抱緊於直,將頭埋入他懷中。

  第九章 愛情是場博弈對局(上)

  比賽獲獎,載譽而歸上海後,於直正式將她帶入於家大宅。就在她當日跟著當伴郎的于直進過的那個軍區大院。

  她正式見到了于直的父親于光華。

  這個中年男子皮膚和體態保持得當,同自己的父親同齡,卻擁有一頭與年齡不相稱的烏髮,眉目和於直很相像,卻缺乏於直的那副犀利。在慵懶神態中顯一段倜儻風度,有足讓穆子昀顛倒半世的資本。

  于光華對高潔很客氣,沒有對他們的訂婚這樣的大事提出一星半點建議,全憑于老太太同于直拿意見。

  高潔看出來於直與他父親並不親睦。至少他對兒子的婚姻大事是心不在焉的,在此作陪,不過給母親和兒子面子。

  于老太太林雪對高潔已很親近。她找過高潔將話說開以後,就時常將高潔找來一起去拍賣行看拍品。

  高潔懂畫家常識,林雪愛畫。她們都不喜歡郎世寧,嫌棄工整呆板,兼少文氣,她們都喜歡八大山人,尤其是魚鳥白眼望天的圖卷。

  林雪說:「把世間濁氣化成一個白眼一丈空地,有大委屈卻有大氣度,不易啊!」

  高潔說:「致命的委屈全在肚子裡,發洩不出去,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痛苦。一個白眼多少心酸,一丈空地多少冤屈。」

  林雪抓著她的手,拍一拍。

  有了共同語言,更增進感情。

  林雪待高潔,也像待孫女一般,與她同桌吃飯,也會搛起菜來,送入她口中。她說:「我總當孫兒們年紀都小,想要像孩子一樣照顧。轉眼他們都大了。這幾個裡就于直大堂哥從小到大太太平平,于直和老二都沒讓我省心過。」

  在高潔特意的關心下,自穆子昀那一邊也瞭解了些於直家內之事。她知道于直的二堂兄是個私生子,母親在外鄉做了貨腰娘。他幾經曲折獨自上門認親,那時他的父親已另組家庭,後母和異母的妹妹統統反對。最後還是老太太拍板帶回來認祖歸宗。

  穆子昀說:「那個於錚有些好運氣也有些好辦法,被認回來沒多久,他老子就去世了,股份就全歸了他,後媽和妹妹一氣之下移民去了澳洲。後來呢,她又娶了個好家庭出身的老婆,鞏固了在集團裡的地位。就是沒善始善終,最近準備離婚了。」

  雖然高潔聽得戚戚焉,但這不是她想聽的。她更想聽關於於直的,可穆子昀好像存心把話題避開了。

  於直自己也回避同她談及他的過去,她問多幾句,於直就彈她的額頭,「我就是個胡混的魔王,沒什麼好故事。你聽完以後就不肯嫁給我了。」

  他吻住她,吻住她繼續的發問,她也無法繼續發問。

  於直的家庭比她的家庭還要複雜。她既想知道得更多,又深知自己根本不具備知道更多的資格,最後只能無言而終。

  張自清律師在這個期間同高潔聯繫了一次,通知高潔,已將房屋售出,售價八千萬新臺幣。

  高潔以為自己聽錯了,問:「張律師,我知道這兩年臺北的房價漲得很快,但是我那個單位掛牌價一直是兩千五百萬到四千萬左右。「張自清律師笑著說:「你安心啦,你們松山區單位在強勢地段,風水又好,找了好仲介很容易高價出手。你快點回來辦理手續吧,順便也給你媽媽上墳,清明節到了。「高潔雖然存疑,但也無心多想,她同於直晚飯時候,說道清明節時想回臺灣給母親掃墓。

  於直說:「我陪你去。「

  她有些抗拒地抬眼。

  他撇嘴笑,「難道我沒資格陪你去給你媽掃墓嗎?「「不是這樣子的。「她虛弱地否認。

  最後還是不能阻止於直的相陪。

  下了飛機,也不知是哪裡放出的風聲,他們被媒體圍追。人人都好奇名製片家中的奪愛之戰。

  於直面對媒體的應答,無疑是給了高潓的臉一個更響亮的耳光。

  高潔在想,這個男人,願意給予她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和一份熾烈火熱的愛情。這一切都不是她應得的。

  但當她面對帶著獵奇的、豔羨的、嘲諷的鎂光燈,仍舊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做出坦然拿下墨鏡,坦然投入於直懷抱的動作。

  她厭惡自己竟然還能如此坦然地繼續著她的行動。

  交換過名片的舊識主編給高潔電話,問高潔能不能接受採訪,被高潔婉言謝絕。

  在張自清律師處辦理完售房的相關手續後,於直陪她一起給母親掃墓。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在墓前都沒有說話。高潔動手將墓碑清理乾淨,於直在墓前放上高潔手制的白蓮。

  兩人三鞠躬。高潔在心內想,媽咪,我做了錯事,我騙了人,可我停不下來,所以我得負責,但我不知道我能用什麼來贖罪。

  走出墓園時,於直握著她的手,她不知道身邊的這個人男人在想些什麼。

  他們在臺灣這幾日中,看到島內有財經新聞發出,講,高海的皓彩文化如今資不抵債,支撐艱難,他們抵押股本的機構已開始下最後通牒。也聽到一些娛樂新聞,諷刺名媛如今情場失意,沒有對岸才富雙全的如意郎君的援助,父親的事業更加雪上加霜。民間補充的八卦是昔日名媛得意時放的料全部成了島內笑話,她口中的男朋友從來沒有給她公開的名分。

  兩人又是不約而同對這些媒體的聲音視若罔聞。

  在臺灣最後一天時,高潔瞞著於直去看了還在醫院中的高潓。

  高潓住的醫院被媒體曝光後很喧嚷了幾天,天天有記者駐紮院外等拍她的憔悴容顏,但再大喧囂也終究被更大更多的後浪所掩蓋。

  高潔走到高潓的病房門口,裡頭沒有其他人。高潓病懨懨地躺在床上,整個人瘦了一圈不止,與她相似的容顏因為病態的蒼白和露骨的消瘦而顯得更刻薄,她正聊賴地望著窗外,眼裡已喪失銳氣。

  她離開高潓病房,在走廊裡遇到吳曉慈。

  吳曉慈受驚的兔子一樣盯住她,「你——你想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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