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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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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笑出聲來,整個上午穿梭病房,臉上始終溢滿笑容。 這個餘紹明,頗會討女生歡心。 雖然上午很忙,但我還是見縫插針回復他:「隔著霧最好、看不清更好,以免猙獰面目嚇到你魂飛魄散。」 急診室裡的餘紹明想必也很忙,但也見縫插針回復我:「我乃鍾馗大弟子,專為捉面目猙獰女妖精而來!」 有來有往,手機單發短信,已經發燙,如同我緋紅的面頰。 中午到食堂吃飯,我故意找角落位置坐下。 果然餘君又尋了過來。 以前,志謙每次出差,不管多早,我都要起來為他做早餐,然後擁抱、接吻,纏綿再三才肯讓他離去。 現在,一切已經習慣,反正走了還會再回來,有什麼好留戀的? 我繼續睡,直到手機鬧鈴大作。 我操起手機真想扔到牆角。 雖然眼睛有點澀,但我還是看見手機上有一條短信:「錦詩,今日氣溫驟降,注意添衣,你那件粉紅色羊絨大衣看起來很保暖,而且樣式大方美觀,實在適合今天這樣的天氣。」 是餘紹明! 我一下清醒過來,心胸中頓時漲滿了粉紅色的喜悅,似乎天地間也洋溢著看不見的粉紅色磁場。 那件粉紅色大衣,還是第一次看見余紹明時穿的,沒想到他倒記得如此清楚。 不像志謙,因為從不留意我,件件舊衣裳他都覺得似新衫,唯獨我這個人是舊的,百看百膩,毫無新意。 上了年紀的女人就是這點賤,還不知道對方心意,一條短信,就高興如此,立即身輕如燕,翻身下床。 要知道平日,起床是我開門七件事中最難一件。 看到志謙為我溫好的牛奶,用小火蒸著的奶油饅頭,我心裡又陡然升起一種羞愧的罪惡感。 但是,想到餘紹明那張英俊異常的面孔,這份自責又被我轉瞬拋到了腦後。 不由自主,鬼使神差,我竟又開始塗脂抹粉。 妝化到一半,我心裡有小小聲音反復詢問:緣何如此仔細粉飾自己?費時費力,討好的是誰呢? ——餘紹明!這個答案再淺顯明白不過。 為什麼恒久以來,女性總要靠一管口紅,一盒胭脂度日? 女為悅己者容!毫無疑問,為著吸引異性! 化妝品永遠不會滯銷。 我歎口氣,女人都不能免俗,為著在心儀的異性面前能夠紅粉菲菲分外可愛,不得不修飾再三。 那小聲音又問:你已有陳志謙,為何還為其他異性歡欣雀躍,春心蕩漾? 我只得對著鏡子,歪頭苦想:人生苦短,應及時行樂。 今時不同往日,不是男性見了女性皓腕一截,就必須以身相許。 我不過陳志謙女友,並非他妻子。如果有更投緣、更心動之異性,能夠予我更多愛、更多關注,為什麼不能換呢? 現在誰沒有離過一兩次婚?換伴侶尚且如此容易,何況換男友! 那小聲音十分擔憂:錦詩,你已有二心!可憐志謙對你至死不渝。 我聽見自己訕笑:至死不渝?陳志謙已經連多看梁錦詩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了!倘若真至死不渝,不過因為還未遇到更好更合其心意的。一旦有了,梁錦詩也不過一件過時的舊衣服,即刻可換。 那聲音歎口氣:梁錦詩,可見你對這段感情早已極為不滿,今日終於滿腹牢騷,抱怨不已。培養一段感情並不容易,望你慎之慎之! 我輕輕笑,對牢鏡中自己說:梁錦詩,別擔心,一切尚是未知數,不過多個心動的異性朋友,還有待進一步觀察、考驗,陳志謙仍然是我唯一男友。 我放下心來。 一切感情問題,都必須自問自答,自己解決,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你。 父母與你有代溝,不能理解。 女友們自顧不暇,誰也不敢輕易給誰意見,以免日後出了問題,反目成仇,將一切問題怪罪於給意見的人。 天長日久,自己便是自己的良師益友,一切問題自己同自己商量,正方、辯方,可一人擔當。 到了醫院,竟然驚見案頭有一枝小小臘梅,滿室都是幽幽的、清甜的香味。 小張探頭對我說:「梁醫生,不知是誰放在護士站,花枝上一張便簽紙,寫著贈梁錦詩醫生,我便給你放在桌上。」 我拿起花枝,枝頭上果然有一張白色紙片,不過二指寬,墨藍色鋼筆龍飛鳳舞寫著:贈梁錦詩醫生。 「是誰,是誰為你送花來?這樣志趣,花上還凝著晨露。竟還有人如此有心?」小張嘖嘖稱奇,盯牢我看。 我心中一動,看著新折斷的花枝,心中已經明白七八分,故意裝作坦然:「也許是出院的病人,順手送上一枝廉價臘梅表示謝意。」 小張仔細想想,覺得我說得也頗有道理:「這麼早,只有病人有這份心吧。當醫生就有這點好處,誰又會記得護士呢?」她酸溜溜說了兩句,便離開。 我深深嗅了嗅臘梅,香氣撲鼻,蠟黃色花朵,似乎想借助香氣幫助送花人,直搗我的內心。 我心中一顫。 好不容易強自鎮定下來,開始查房。 果然,才看了不到兩個病人,短信就跟了過來:「上班途中,突然於濃霧中聞到奪人心魄的花香,但因隔著霧,只聞其香,不見其姿。讓我想起你,似乎也隔一層薄霧,看不真切,卻可以擾人心志……」 落款是「送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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