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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季文康眼中也閃動著淚花,「阿姨,我會的,以後我會照顧她,你放心,正象你所說的,她的確是個好姑娘。」

  一慈和一帆都在悄然擦去淚。

  那晚除了母親,每個人都吃得很少;除了母親真心實意高興外,每個人都對生死離別心懷傷悲。

  十點多鐘,一帆再次擁抱了母親,與一慈道別時,附耳悄聲說:「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替我照顧好母親,這個家以後就靠你了。記住我說過的話:一切都要靠自己!在這個無情的世界上要懂得該收就收,該放就放,除了感受到的喜怒哀樂外,什麼都是身外之物,不要太難為自己。明天上午到機場送我吧,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第二天天氣陰沉沉的,有一大塊雲浮在天空,遮住了陽光。沒有陽光的深秋有些冷,一度還下起了雨。北京這個城市冷得快,秋天只是冬天的序幕,甚至樹葉還沒來及落下就被凍僵了。

  一慈來到機場樓前的廣場上,四處尋找。今天她穿了件深色外套,莊重而哀怨,一帆走了可能再不會回來,她懷著悲傷而痛苦的心情向親愛的姐姐作最後的道別,但願老天慈悲,讓她靜靜而幸福地度過最後的日子。她能做的是發自內心的祈禱,從昨天到現在。

  遠遠地,有兩個人從計程車上下來,拖了兩個大包,向她走來。真是安靜默契而從容的一對,穿著漂亮的棕色情侶裝,象真正的外出度假。

  「小妹。」一帆走過來,「就你一個人,思晶好嗎?」

  「她很好,我出來時她正睡呢,所以沒帶她。」一慈隱隱覺得姐姐還有話要說。

  「李桐沒來?」一帆平靜的語氣裡隱藏著不滿,

  「昨天吃晚飯他沒來,今天又沒來,我不知道他對我到底有什麼看法?」

  「不,姐姐,他工作忙,走不開。」一慈連忙解釋,「如果能來他一定來,而且……」在她小聲把「他還讓我問候你」說出來之前,一帆笑吟吟地看了看天空,「他要忙到這份上,真是忙過頭了。」然後又盯著妹妹笑容後面愁苦的臉,「一慈,幹嘛讓自己活得這麼難受?他不適合你,離開吧,你並不欠他的,憑你的年輕和美貌,再找一個。」

  一慈對姐姐的坦白有些驚訝。季文康在後面拍了拍她的肩,沒有說話,看上去象鼓勵。但一慈知道他不是,他並不苟同姐姐的話,他僅有的看法,一個純粹的男人的看法,如果說出來,肯定是向著歐少陽的。

  「行了小妹,我們最後見一面我很安心,你回去吧,拿著這個袋,這是我最後所能做的,替我照顧好咱媽。」一帆神情淡淡的,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大紙袋鄭重地交給她。「不要掛念我,我從不需要人擔心。」

  一帆又象早年上學時的模樣,高傲而自信,象個公主。一慈一度有些著迷地看著姐姐那張燦爛明亮依然的臉。

  這時一輛汽車悄無聲息地在他們不遠處停下來,是墨綠色的寶馬,再熟悉不過了,只是主人沒有下車。

  一帆轉過臉,冷冷地說:「他來幹什麼?」

  「也許是送我,我們是好朋友。」季文康說著走了過去。他們隔著窗戶說了些什麼。

  一帆拍了拍妹妹的臉,語重心長地說:「我真有點擔心你,我雖有點瞭解他,但不知道他會給你帶來什麼。你要聰明點,懂得保護自己,你現在手中有牌,要懂得利用,當然這些牌也可能毫無用處。但千萬不要用愛情來懲罰自己和別人。」

  一帆說完撇下妹妹徑直走向寶馬。季文康把窗口讓給了她。

  「歐少陽,歐總,目前你名下的資產有多少?恐怕你不說誰也拿不出個權威數位來吧?既然你有這麼個身價,不在你寬敞的辦公室裡,來這裡幹什麼?」

  「送季文康,他是我朋友。」歐少陽點了一支煙。

  「季文康有這麼大的魅力嗎?是這樣嗎?」一帆又轉向季文康。

  季文康什麼也沒聽到般,抬頭看著天空。

  「歐少陽,你給我聽著,我保留子彈洞穿你心臟的權力!你最好識相點,離她遠一點,若不,我不會放過你!」一帆突然惡聲惡氣地說,「你配不上她!你年齡大,相貌醜陋,做事不擇手段,比我好不了哪裡去,現在你唯一的可取之處便是你有點錢,但她現在不需要錢,你別想再去勾引她!她離不離婚是她的事,你別想插手!你這個雜種!」

  歐少陽吸了一口煙,吐了出來,藍煙飄滿了室內,往外溢出。「你對我充滿了偏見。」

  「還有傲慢!」一帆逼視著他,「我就看不上象你和李念東這樣為了自己不擇手段的男人,你們和禽獸沒什麼兩樣,女人在你們手裡只是棋子,要麼是為了升官發財,要麼是為了滿足淫欲。老兄,我真佩服你的忍耐力,你已經到手了,到現在還不跟她離婚,別告訴我你還有良心!」

  「你對人性剝離得太清楚了,糊塗一點比較好。」

  歐少陽在點第二支煙,藍煙從他鼻腔和口腔中噴出。「我很久不考慮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了,我只想回歸本位,找回做個普通男人的感覺,如此而已。」

  「你找到佛門了?我怎麼不信?」一帆冷笑著,

  「你打算多少年之後去西藏?」

  「我不會去了。我去過了。很美麗的地方。」歐少陽平靜地說。

  一慈遠遠地站著,看著季文康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地,卻不知道姐姐和歐少陽在說什麼。她不會過去。

  過了一會兒,一帆過來了,像是怒氣衝衝的,也像是驕傲萬端的,但走到一慈面前時卻是一幅輕鬆的笑臉,「別理他們,小妹,最後擁抱一下,我該走了。」

  一慈深情地擁抱了姐姐,淚水迸流而出。

  季文康也過來擁抱了小姨子,「小妹,我會照顧好一帆的。」

  「謝謝季哥哥,祝你們幸福。」一慈含淚說。

  歐少陽從車內玻璃裡看著這一切,看著一帆和季文康向機場大樓走去,前面有飛機在降落;看著一慈從他車前方不遠處走過,上了一輛計程車,疾馳而去。

  一慈回到家裡,打開了那個紙袋,裡面竟有兩張分別以她和母親的名字開戶的存摺,共150萬;還有一套亞運村的房權證,戶主改成了母親的名字;更離奇的是母親的戶口本和身份證,竟都是北京的。

  有一封信:

  深愛的小妹,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是真正永別了,儘管我是那麼的不想、不願、不甘心,但命運如此,我改變了它的軌跡,卻改變不了終點。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深愛的是媽和你,無所不在的牽掛,你們是我生命的起源,成長的動力和見證者,是生命的存留和未來的希望。我把全部都寄託在你身上,你要好好活著,為了你自己,為了媽,也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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