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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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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你能開門嗎?」過了一會兒,他又說。 一慈突然放下電話,奔到大門,打開閂,歐少陽正站在門口,一如既往靜默而溫和的面孔,一如既往的沉靜而專注的眼神,每一個動作甚至發梢的顫動都有一種貴族化的氣質。就象一個夢。他穿著過膝極有垂感的大衣,正收了手機放回腰帶上。 「歐先生。」她顫聲叫。 他不露痕跡地微笑了一下,跟在她身後走過院子,進了客廳。 「你坐吧,我給你泡茶。」一慈有些惶恐,覺得自己的家有些過於寒酸,好在很乾淨很溫暖。 「不,不要忙了,你坐吧,我坐一會兒就走。」他落坐在正中間的沙發上,習慣性地把左腿壓在右腿上,摸出一支煙,「可以嗎?」 「你隨便。」一慈連忙說,並把電視關了。空氣中瞬間的安靜使她心砰砰亂跳。她不敢看他,不能平靜自然地坐在某個地方。這是他第一次不請自來拜訪她,選在了夜晚,而且是她一個人的時候。 歐少陽點著了煙,深深吸了一口,也沒去看她,甚至什麼地方也不看,就象在他家寬大華麗的客廳抽煙一樣,專注於別人猜不透的地方。 空氣沉寂著。 「為什麼去上海過年?」問這句話純粹是打破一言不發的沉悶局面。 「定在明天與一個外國商人談一宗生意,應酬兩天,就不回來了。另外,宮婕在上海也有親戚,得拜訪一下。」他平靜地說。 「哦。」一慈再無話可說。 歐少陽在專心致至地抽煙,藍霧在客廳上空盤旋,飛散。 終於一支煙抽完,一慈拿來一個精緻的水果碟。他看了看,沒往裡丟,站起來走到門外丟在垃圾桶裡,然後踱了兩步,再沒有坐下來的意思。 「你要走嗎?」她輕聲問。 「是的,我只來看看你。」他說著往外走,風揚起他的大衣,象一面飄揚的旗幟。 一慈愣了一下,連忙跑到前面開了大門,在他跨出去的一刹那,有兩顆淚珠竟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悄然落滑。她手扶著鐵門,貯立著看他走向他的汽車,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 但他並沒有馬上走掉,跨出門一步,在臺階上回過頭,盯著她的面孔。 一慈感到了窘迫,雙腳象彈簧似的要跳起來跑回客廳裡,但一隻手以更快的速度捉住了她並猛地把她拉回來,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猛烈地撞到他身上,接著又一有力的手鉗住了她的臂膀,她立刻感到嘴唇的滾燙,然後是一種窒息的感覺,血液在一股迅猛勢力的擴張下沸騰了。她終於知道一切都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這是誰的過錯?她沒來及想,在失去重心飛上雲端又重回到這個世界時,她唯一清醒的是她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在全方位地入侵。在她並不寬裕的小床上,他覆蓋了她,手指和舌頭在她每一寸肌膚上遊移,他並不是那麼彬彬有禮,甚至粗魯和放肆,火山爆發般要把身體下面的肉體和靈魂一口吞進肚裡。在巨大的震顫和搖擺中,她在自己的頭髮和他的胳膊之間來回抓著,體會到了疼痛和流暢痛快的另一種感覺。這是一種嬗變!從少女到女人!我的天哪! 一慈早晨一覺醒來,一縷金黃色的陽光從窗簾沒拉緊的一角照了進來,溫馨而耀眼地照地床上和桌子上。桌子上奇跡般擺了一隻花瓶,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在含苞待放。她驚訝又喜歡地從床上坐起來,盯著那束花,這可是她成人以來收到的第一束花。花瓶下壓著一張低條,上面有字,是那首《彎彎的月亮》的歌詞。最後一行是:獻給我的夢和我的愛人。 字跡流暢粗獷有力,一看便知是何人所為。但並不是一個福音,她用手整理著篷亂的頭髮,往客廳裡走,寂靜無聲,人已經走了。她還不相信地跑到大門外看他的汽車是否在。他真的走了,去上海了,她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昨晚的行為,拋開外在的因素,她並不後悔,她的確深深為他著迷,為他的言談、舉止、目光,和一切所傾倒。這種事好象勢必要發生啊!可是她卻感到惶恐不安和害怕,她背叛了自己的信念和母親的教悔,他畢竟是有婦之夫!她不是大街上時髦大膽、不計後果的年輕人,為了感覺而毫不在乎地和誰發生性關係,不具備摧毀一切而無所謂的氣質,她什麼都在乎!什麼都害怕!她不敢奢望他能娶她,突然之間她有點不相信他,他是不是個掠奪感情的高手?是個沒有責任感的人?象父親那樣? 惴惴不安中,她感到痛苦和憂傷,覺得自己背叛了母親做了件恥辱的事!難道不是嗎?他終於征服佔有了她! 白天她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或是圍著沙發轉圈,不能安定下來,極端地否定做過的事,萬分緊張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姐姐來信了,她說現在公司很忙,不能回來請原諒,有空一定來之類,然後就有人登門送來她的過年禮單,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一大堆。一慈甚至想這大包東西該寄回老家,母親見了更為歡喜。反正她現在沒法跟著身邊的事情喜怒哀樂了,她陷入了自己一手造成的困境中。 但在晚上,躺在床上時,卻又禁不住呼喚他的到來,白天極力否定的一切,晚上都被推翻了,重新定位:他是愛她的!他不會玩弄她,他不是那種人!現在他們需要彼此!她甚至懷念被他擁抱和親吻的感覺,是的,她在想念他,需要他! 毫無辦法,花兒已經綻放了。 那天晚上——她不知道是什麼日子,她已經忘了這個。她躺在被窩裡,低低地抽泣了一陣,然後昏昏睡去,夢中又有間隔不太長的炮竹的響聲和空氣裡綻放的煙花照亮了室內的瞬間,而且還有電話鈴聲。她不知道這是真實的,還是在夢中。 電話鈴!她倏地坐起來,好象是真的,不是夢中,但茫然四望,房內一片寂靜,便又喟然躺下。 「叮叮」又響了。她愣了一下,又有些不相信,然後在鈴聲持續的催促下走進客廳,拿起了電話,十一點多了,會是誰呢? 「喂?」 「一慈,開門。」 一瞬間,她愣了一下,馬上飛快跑出客廳,打開門——他正站在那裡,微笑著。這是他慣常單一的表情中極少出現的燦爛亮點。 「新年好!」他輕快地說,伸開雙臂,大大擁抱了她。 「你不是在上海嗎?為什麼回來了?」她很驚訝。 「我想回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過年!」他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隨手把大門閂上,擁著她來到客廳,「我帶來了件新年禮物,喜不喜歡?」他從一個精緻的盒子裡拿出一件白色的衣服,是睡衣,放在她手上,「要不要現在試試?」 一慈不感到高興,理智告訴她今晚要發生的必定是那一夜的延續,因此她沒有動。 「怎麼了寶貝?快去試試。」他在後面吻了她的秀髮,並把她推進裡面的臥室。 在大鏡子面前,她脫掉身上舊的睡衣,在光潔的少女之體完全敞露在鏡中時,從門簾中,她也看到他邊喝茶邊從縫隙中向這邊張望。當她換上那件質地很好繡著一隻簡潔圖案玫瑰的絲綢睡衣時,他輕輕走進來,從後抱住她,「太漂亮了!一慈,太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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