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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離開這個該死的城市,也許去南方,上海深圳什麼的,只要離開北方建築集團,離開北京就好!」

  「文康,對不起。」她終於主動抱住他,喃喃地說。

  「你自己也要小心點,多留點神,徐嚴和其他人都是狡猾的老狐狸,不是吃素的,他們沒有說並不意味著他們並沒有發覺。」

  「什麼?」一帆嚇了一跳。

  「你要整垮亞同公司,連我都意識到了,他們也會。」季文康深情地看著她。

  「你知道多少?」

  「不多,只是最近才意識到。」

  一帆有些害怕,不知道徐嚴對她的行動是否有所覺察,連季文康都猜到了,徐嚴就沒有發現蛛絲馬跡?雖然她做事之前一再深思熟慮,儘量做到萬無一失,但報復目標太明確了,復仇的欲望太強烈了,只要聽到李念東和亞同就恨不得當場誅之而後快!已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

  從別墅搬出來,重新在外面租房子,是不是徐嚴採取疏遠她的第一步?季文康說得對,徐嚴是狡猾的,他的手段遠比她的更隱蔽,更不露痕跡,像河心的水波一樣,她被輕緩地、在近乎不易覺察的情況下遠離了他的中心。不是嗎?這個新家他在慢慢減少到來的頻率,雖然他繼續著對她的寵愛、對她的親密,但時間短了,並且,不再留下來過夜。

  當然還有一條更為堂皇的理由:她的妻子回來了,兒子回來了,家庭回來了。這種重心的轉移是有道理的。

  一帆情願這樣相信,也不敢想像是徐嚴因看透了她的居心而討厭她遠離她。總的來說,她並不太在乎這個一隻腳已踏上衰老之車的老頭子,如果他能仁慈地幫她完成心願,她會從良心上敬重他,感激他,也許也會愛他。至於他的妻子兒子和家庭,她從沒考慮過,更別說代替了,她要的只是他手中特定的權力。他向家庭的回歸她甚至認為是一種美德,一種良心,一種理所當然的做法。一個深明大義、負責任的男人本應如此。如果他突然就此收手,打碎了她的夢,她會恨他,嘲笑他,鄙視他,因為他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一切,而她沒有從他那裡拿到她應得到的。他讓她前功盡棄,這是種不公平的交易,損害了她!

  「好吧,讓我拿到北四環公寓群的合同,我會離開他,讓他完全自由地回家,擁抱他的家庭。」她輕輕地對自己說,「但願他也能成全我。」

  早上上班,她一無例外地給徐嚴泡茶,給他整理檔,在他高興的時候還會坐在他的腿上。他沒有與往常有何不同。

  但當她在眾多彙報上看到一條不太起眼的招聘批示通報時,還是驚呆了:錢勇夫要招聘一名助理和其他建築人員。

  季文康真的辭職不幹了?他真的為她放棄了前程?

  當她把這條消息遞給徐嚴時,徐也禁不住惋惜地說:「季文康為什麼離開?他幹得相當不錯啊!」

  中午吃飯時,她在餐廳碰到了錢勇夫,他從石家莊回來好幾天了。老頭用一種怪怪的眼光打量了她兩眼,不冷不熱地開玩笑,「林小姐,挺有能量,後生可畏呀!武俠小說有一句什麼:四兩撥千斤,乾坤大逆轉……」

  一帆故意聽不懂,謙虛地微笑著走開了。錢對她充滿了意見,甚至懷恨在心了,北方建築集團權力大大的副總,一個烤鴨店的操盤手,竟讓她略施手腳,黃澄澄油光光的鴨子給飛了!

  和錢勇夫作對意味著什麼?

  她從沒感覺到像今天這樣危機四伏,荊棘遍佈在周圍,一雙雙眼睛在怪異、蔑視、妒忌、惱恨地看著她。

  黎明前的黑暗,最艱難的一段路,一定要堅持住,不能前功盡棄!她神經繃得緊緊的,對自己說。

  25

  一個月後,也就是十一國慶日前夕,徐嚴仔細地審閱了她與開利公司簽定的代理協定,平靜地做出了決定:「起草合同吧,我等著。」

  這正是夢寐以求的!

  一帆沒有欣喜若狂,一是懂得煮熟的鴨子也會飛,二是自己也不明白的另一個原因。她找到了合夥人王曉冬,王幾乎歡喜瘋了,如果簽成這一筆買賣,意味著什麼?即使四六分成,他最少也有一百萬的進帳!不過,也許沒那麼多,還得看徐嚴的砍價,開利公司給了他們35%的利潤空間,如果徐嚴不獅子大張口狠狠地往下壓,怎麼也能賺個幾十萬!其實,十萬也就心滿意足了。

  合同起草了,駕輕就熟。王曉冬在設備金額後面停頓下來,「林小姐,你看多少錢合適?」

  一帆絞著手指,看著窗外,好一會兒才說:「不用寫了,把底價和市場價都給我。」

  徐嚴能幫她,答應把項目給了她,她已感激不盡,至於要順手賺他多少錢,她覺得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太黑了。所以她決定把設備的兩種價格全給他看,讓他選擇。對待徐嚴,她有一條樸素的觀點:不能把他當傻瓜看,他走的橋比她走的路都多,在他面前耍小聰明、使小心眼都是冒險的,純粹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在她對面,徐嚴沉默而嚴肅地看著兩份報價。他對這東西不陌生,十幾年來都與各種建築相關的價錢打交道,早就熟透了。

  「價格由我定?」他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是的。」一帆堅定地說。即使他大筆一揮,一分利潤不給她,她也毫無怨言。

  徐嚴當即大筆一揮,刷刷幾下,兩份合同都寫了,然後推給她,「你簽字吧。」

  一帆眼光落到設備金額上「壹千三佰三拾陸萬元整」幾個大字上。

  這是設備底價和全部利潤的總和!她想拿到的,他全讓她拿到了,而且有超出!是全部!

  她哆哆嗦嗦地簽了字,想把其中一份遞給他,卻感到萬斤重般拿不起來,便輕輕地推向他。

  事情以這種方式了結了,超出了她最大膽的預測。徐嚴說要補償她,這是他採用的方式?結果實在是令人熱血沸騰!四百多萬哪!一轉手,一瞬間得到的!

  王曉冬最為興奮,沒費什麼勁,他竟輕而易舉到手一百八十多萬!超出了他所做的最好的白日夢!誰說天上不掉陷餅?白癡,這就是!不過,他也沒白撈,也為他的財神爺做了件實事。

  週末的一天晚上,他與一帆坐在一間燈光明亮的「生猛海鮮」套間裡,向她彙報亞同的慘狀:「他這一年幾乎沒簽到任何有賺頭的項目,支出嚴重大於收入,整個公司人心渙散,最有價值和最有前途的員工已紛紛另謀高就。大富早走了,帶走了一批專案和曾經幹勁十足的銷售人員,無論另起爐灶還是投奔其他對頭公司,都對亞同是個嚴重的打擊。毫不誇張地說,亞同已到了崩潰的邊緣,李念東現在已走投無路。目前只有我還沒離開。」

  一帆毫無表情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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