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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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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曄給他叫得莫名其妙,李老太兒子說:「歐總,都是誤會,不好意思,您別跟我個粗人計較。」歐陽曄看著他眼熟,這才想起來,原來他就是自己公司的貨車司機李大強。 軍平媽心裡始終有根刺,這根刺在歐陽曄打了李大強的那個晚上更加刺得她生疼生疼。她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有對碧兒說什麼。原本覺得碧兒應該跟自己有個交代,可這個兒媳婦木起來真像個木頭,執拗起來比木頭還要木頭。碧兒對歐陽曄的出現,始終就沒按軍平媽的期望交代過什麼。軍平媽思來想去,好幾個晚上在軍莉的床前睡不著覺。她頭一次覺得,軍平的婚姻受到了挑戰,這件事情,不是她力所能及的。所以,她覺得,有必要叫軍平回來,她甚至有些後悔,同意軍平在這個非常時期下去鍛煉。 說實話,她不滿意碧兒,她覺得碧兒身上有很多毛病。但她內心裡也承認,碧兒是個好女孩,她的那些個毛病都不是原則性的錯誤,那些個小毛小病,只要她這個婆婆肯教,而她又肯受教,那她完全可以變成一個賢妻良母,因為碧兒還有著很好的本質和正統的家庭教育。軍平媽並不認為歐陽曄和碧兒之間,以前發生過什麼,或者現在發生了什麼。因為如果有以前,碧兒就不會選擇軍平,軍平才是那以前的勝利者。如果有現在,那碧兒也不會堂而皇之地把歐陽曄帶回家來,而且,當著她這個婆婆理直氣壯。軍平媽的思路很清晰,她的忐忑不安,不是來自對碧兒現在的不信任,而是來自對碧兒處理問題態度的不滿,以及對軍平和碧兒未來的擔憂。 軍平媽可以信任碧兒,她可信不過歐陽曄。歐陽曄喜歡碧兒,誰都看得出來。他能離一次婚,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再離一次婚來追求碧兒。他現在所做的,在碧兒看來,是一種同學和朋友間的照顧,可在歐陽曄的立場,恐怕就不是這樣。軍平媽覺得,碧兒很不懂事,碧兒媽同樣不懂事。你既然知道歐陽曄的心思,就更不應該默許他這樣,還給他創造接近碧兒的機會。軍平媽對碧兒媽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大大不滿。 歐陽曄的出現的確讓軍平媽感到是個難題。她原想找碧兒好好談談,又怕談得不好有相反的效果。碧兒話不多,性格單純,脾氣直來直去,說話也直來直去。這幾年,軍平媽覺得自己還是比較瞭解這個兒媳婦。軍平媽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處理不好,而影響到軍平的婚姻。她的思想傳統,儘管碧兒有種種不好,也是自己一家人。軍平結婚後,軍平媽也時不時地惦記著季曉晴,可她絕對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軍平離婚再娶。作為母親,她希望她的孩子,包括碧兒,幸福和美地過上一輩子。可是歐陽曄出現了。他的實力不可小覷。李大強就是一個好例子。軍平媽想,還是叫軍平回來一趟的好。有些事情,小夫妻兩個自己解決可能比較容易溝通。 軍平媽相信碧兒現在和歐陽曄沒有什麼,可是,她不能擔保將來他們也沒有什麼。歐陽曄條件不錯,對碧兒又是死心塌地的好,難保將來不出現什麼轉折。現在這些女孩子,思想開放得很,一點不合意,就要離婚。軍莉不就是這樣,未婚同居搞得亂七八糟。碧兒也是這樣,和軍平也未婚同居。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搞不懂他們。軍平媽想到這裡,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跟不上時代觀念了。但是說來說去,她還是很擔心現在這種狀況。婚姻是需要長久地經營的,在碧兒懷孕的重要階段,在她身邊的是歐陽曄,這的確很不好。 11 軍平天天在鎮上忙得昏天黑地的。已經入秋,正是農村大忙的時候。鎮上的幹部很精明。說起來軍平也算鎮領導班子的成員。但真正的管人管錢的差事,輪不到他。一個掛職鍛煉的幹部,幹的全是開會和下鄉這樣的閒事和苦差。還不敢輕易請假,也不敢輕易得罪人。怕組織部考核的時候留下不好的記錄。軍平這幾個月,過得很辛苦。但只要一想起這種掛職鍛煉未來可能產生的成果,他就精神百倍。男人以事業為重。在機關裡,如果你不貪不占,想發大財是不可能的。對於一個普通的機關幹部來說,不圖錢,圖的是發展。什麼叫發展,就是職位按時按點地排到自己,又或者提前發展,破格提拔,這幾乎是所有機關幹部唯一的出路。當然,大多數的機關幹部到最後都是「早不提晚不提,退休弄個正處級」。軍平還年輕,他很不甘心自己也和局機關那些二線的調研員一樣,弄個正處級就退休了。他希望靠著自己的吃苦耐勞努力表現,和一點點的運氣,有好的發展。 對於家庭來說,軍平覺得現在很好。家裡一切有父母照應,孩子很快要出生了。他的家庭是典型的幸福和美的家庭。而且,現在和未來,有父母的照顧,自己可以心無旁騖地在事業上發展。他覺得很滿足。有好的前途,有幸福美滿的家庭,很快,他和碧兒又要做爸爸媽媽了。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是,軍平的這種幸福和滿足,被一個殘酷的事實擊得粉碎。他很久沒回局裡,不知道局裡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局辦的主任換了,楊副主任也給調到下面一個事業單位,弄了個正職。很明顯的是明升暗降。有次楊副主任來青雲鎮搞對口支援的時候,和軍平一起吃飯。借著閒談,提醒軍平。局裡原來一個下屬單位的轉業幹部,在軍平走了以後,很快借調進了局辦公室。幹的就是軍平的崗位,文字秘書。分管的李副局長說,軍平下去一年,負責的工作要有人幹。這件事情,軍平是知道的。他以為借調這種事情,無非也就是局機關從下面弄個人來幹一段時間工作,說得好聽,叫「以幹代訓」,說得不好聽,就是弄個免費勞動力來使喚。軍平根本沒把這個轉業幹部放在心上。他的崗位很重要,他暫時下來掛職,局領導抽調個下屬單位的人來臨時頂一段,很正常。他回去了崗位還是他的。 楊副主任,現在要叫楊主任了,不過不是辦公室主任,而是中心主任。楊主任喝多了,牢騷滿腹。他本來安心安意地在等著辦公室的正主任退二線,自己就好轉正。主任退二線也就這兩年的事情,楊主任在辦公室從開車幹起,兢兢業業快二十年,熬也該他熬成個主任了。誰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如果在辦公室主任崗位上,還興許有更進一步發展,弄個副巡視員什麼的。局領導把他往下屬單位一調,就他這個年齡,也就正處退休。楊主任一肚子的火,全在酒桌上發洩出來。軍平是他的老部下,平時關係不錯,他又喝多了,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 他說,軍平不要以為領導給你機會掛職是好事。你知道那女的什麼來頭。楊主任說的「那女的」就是接替軍平的轉業幹部。正營四年轉業的,來的時候在下屬單位,定的副科,跟軍平一個職級。「那女的」叫吳媚,很風騷的名字。楊主任說,人和名字一樣風騷。軍平聽了就笑,心裡想楊主任喝了酒就胡說八道。楊主任說:「軍平你別笑。你要是知道她怎麼來的,你就笑不出來了。」軍平問什麼來頭,他又不肯說了。但楊主任在迷迷糊糊中說了一個內情。原來局領導破格給軍平機會掛職,目的就是給吳媚騰地方。 吳媚當初轉業沒弄好,弄到了局下屬的單位,沒進局機關。一直想辦法要進來,沒有機會。軍平下去鍛煉,正好就借調。軍平不以為然,說她借調和自己也沒有關係,難道我回去了,把我和她對調嗎?這種做法,人事上也沒有先例,不符合規定。楊主任說,軍平你還是太單純了,我說句話你記住,不出三個月,這個吳媚一定就正式進來了。不但進來了,將來還是你的領導。你掛職完了要還能回辦公室,你就算運氣好的。不然,你就等著和我一樣下事業單位吧。你不想想,你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她是個文藝兵出身,她領導你,她敢嗎?局領導肯定把你弄走。你看著好了。 果然,楊主任說了這話,不出一個禮拜,軍平就收到消息,吳媚正式調進了局辦公室,就坐軍平的辦公桌。軍平的東西,給收拾了放到辦公室的一個角落的桌子上去了。軍平自從知道了這個消息,而且上次回來在去醫院前也去了一趟局裡親眼看到,心裡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地難受。 軍平媽給軍平打了電話,並沒有多說什麼,只叫他週末有時間就回家。軍平沒在意,鎮上忙過了這一段,就請了假回家。這個週末,軍平陪著碧兒去了醫院。轉眼就快到預產期了,因為碧兒的血型問題,醫生要求她最少一個禮拜就要去醫院檢查一次。碧兒和軍平自然而然地談到了備用血源。碧兒就順便說,要請歐陽曄幫忙。軍平滿心不高興,歐陽曄和他在大學時代的競爭至今仍歷歷在目,軍平心裡始終酸溜溜的。軍平說:「難道不能請你媽來?」碧兒在醫院就對他發了脾氣。媽媽也快六十的人,虧他做女婿的,怎麼說得出口。這樣直到晚上,碧兒都板著個臉不理軍平。軍平本來心裡也不痛快。為了工作上的事情,心裡鬧得很難受,碧兒再給他臉色看,軍平小性子上來。兩個人愛理不理的。 軍平媽為了軍平回家,特意從醫院回來,留了軍平爸一個人在醫院。軍平去醫院的時候順便去看了軍莉。只有自己爸媽守著,郭家一個人也沒有。軍平心裡很氣。他這個小舅子,一向和大姐夫好。對這個二姐夫,有時候有點看不慣。因為郭智心眼多,不如儲家宏實在。而且郭智媽的那個做派,軍平媽沒少在家裡嘮叨。軍平聽多了,對郭智一家都沒什麼好印象。這次親眼看見軍莉一個人睡在醫院裡,只有自己爸媽,那麼大的年紀,跑前跑後地忙,郭智連個影子都不見。看著爸媽花白的頭髮和疲憊不堪的樣子,軍平這個大孝子,當時眼圈就紅了。晚上回家,他跟軍平媽說:「媽,碧兒這邊你就別管了,我二姐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你們不管,誰管她。碧兒還可以請她媽來。」軍平媽趕緊攔住他的嘴,看看在房間裡看書的碧兒,生怕媳婦聽見。 碧兒人在房間裡看著書,早看見軍平媽和兒子嘀嘀咕咕的,心裡頭生氣。又看見軍平媽神神秘秘把軍平拉到自己臥室去,好奇地豎起耳朵想要知道他們說什麼,軍平媽把門啪地關上了。碧兒一口氣窩在胸口,轉不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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